众人霎时惊讶。
“你的意思是杀人换血?”
王太医嗯了一声:“我家正好有个道士从药谷来,很擅长换血。”
“能保张忱翊不死?”
张忱翊现在恨不得把菜扣到他们脸上。
轻描淡写杀人,还只顾被利用的人会不会死?
“能。”
“那张清逸怎么办?”
“理由不是很多吗?”李大人笑了:“什么暴毙而亡之类的,翻翻书说辞不是一套一套的?张清逸不是问题。”
众人纷纷赞许,然后哈哈大笑。张忱翊站在门口,气血上涌,手中蓄力。
“菜怎么还不来?”
李大人起身去催,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就被张忱翊撞了个满怀,脸上被扣了一盘黑乎乎的糍粑。
“你!”
气急败坏之中,脚上又被滚烫的鱼汤浇了。张忱翊也机灵,巧妙的躲开了菜汤。他站到王太医身边,然后跪了下来,诚恳道歉。王太医瞟了他一眼,默默地挪了挪,挡住了他的左半边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李大人脸都憋红了——也有可能是被糍粑烫红的。他很想把眼前这个张忱翊吊起来打,但碍于风度,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话。
“你活久了!!”
张忱翊一脸惶恐,嘴边求饶不断,心里放肆大笑。
老板闻讯赶来,见了眼前景,吓得两腿发抖,没经过脑子就直接跪了下来,直喊大人饶命。“父子”双双下跪,李大人吹胡子瞪眼,众位大官安静如鸡,王太医则悠哉悠哉夹起最后一块炒茭白,嘎嘣一声咬碎吃了。
“掌柜的,你自己说怎么处理!!”
老板诚惶诚恐,怂相毕露,点头哈腰,奴才本色。可当他转向张忱翊,又换了一张脸:堪比周扒皮,面色凶狠,双眼瞪得比牛都大,两个鼻孔好像都能吹出气来。他二话不说,给了张忱翊一巴掌。
“你小子,收拾东西赶紧滚!”
张忱翊虽然料到,但没想到老板这么果断。意想之中的说好话,没有,意料之中的断绝关系,倒是来的很快。
“各位大人,是小的有眼无珠认了这混蛋做干儿子,今儿我就跟他断关系让他滚!还有,还有小店的银子,大人们都拿去就好,拿去就好!!”
“老子不稀罕你的破银子!给老子找件衣服来!”
老板连滚带爬去了,张忱翊连滚带爬跑了。
这下好了,解气了,祸也没了。
没想到他无名的正义感救了他。
被掌柜的赶走总好过他自己逃走,至少不会怀疑是此地无银,而刚才唯唯诺诺一副奴才相他也演绎得淋漓尽致,任那群大官儿再怎么傻,也不会认为他这心理素质上的了朝堂。
张忱翊摸了摸自己怀里的玉佩,低头一看才发现不好,玉佩的红绳已经完全掉了出来,绿色的桂花一角也露了出来。
他虽然不知道这玉佩有什么用,不过他的直觉还是很准的,知道这玩意儿容易给他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一直藏的很好。
可是刚才露出来了。
不过只是一想,他就放心了。刚才他还好奇王太医是不是屁股不舒服才挪位置,现在他知道了。
不管王太医是为了让屁股舒服点还是其他的,他救了自己。
天赐王太医,天赐王太医!
张忱翊要回屋子收拾东西了,老板看了,却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滚!”
“……我收拾东西。”
老板横眉怒目:“收拾个屁,出这事还想从这拿东西走?工钱没有,再杵在这我就打死你!滚!”
一楼大堂百姓议论纷纷。
“小翊怎么了?惹什么事了?”
“不知道,不过老板不是他干爹吗,这么绝……”
老板听见了:“干爹什么干爹,客人都伺候不好,老子没这么蠢的儿子!”
众人鸦雀无声,老板抱着自己最好的衣服去了李大人那,张忱翊则踏出门槛,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说来嘲讽,他的背后有一对楹联。
美味佳肴迎八方贵客,热情笑脸暖九州人心。
横批:真心实意
“什么真心实意,都是瞎扯。”
以父子相称,然后毫不犹豫把他赶走。
天地良心,张忱翊可以保证,他可以做救父缇萦,老板却做不成救儿范蠡。
真心实意,真心实意,从来都是说来简单。
张忱翊的心里开始动摇了。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和匕首,准备离开。刚走,一个白裙姑娘拉住了他。
就是他夸过出水芙蓉的那位姑娘。
“嘿小翊。”
“姑娘是你啊,你穿白裙子真好看。”
“都被赶走了嘴还这么甜呀,”姑娘笑了,然后拿出一袋碎银子:“这些你拿着,日子会好过一点。”
“不不不用!”
“没事,就当是我花钱听你夸我。”姑娘抬头看了看楹联:“真心实意。”
“……”
“我以后不会来这了。”
张忱翊疑惑:“为什么?”
“因为你要走了。”
张忱翊脸刷一下红了,姑娘却笑了:她十七八,张忱翊才十二岁,能发生什么?
“这里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人不在了,我还来干什么?”
张忱翊抬起头,看着这位还未出嫁的姑娘,看她头上的银色发簪在灯火下闪闪发亮。
“往南走吧,那儿风景很好。”
“好。”
“还有,别怀疑你自己,你是对的。”
“啊?”
姑娘弯腰,悄悄对张忱翊说了一句话。
“只可惜我没有把菜扣到他们脸上的勇气,不过是我的话,我也会选择糍粑。”
张忱翊听完就笑了。
“姑娘你叫什么?”
“我吗?我姓宁,叫宁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