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每个柱子花纹都一样吗?”张忱翊有点心虚了。
“是,都一样。”
“糟了。”
眼前的五个柱子在他眼里全都是灰白色的。
“朱雀,你先把我变回去!”张忱翊也顾不上瞒子桑越了,眼前脱身重要。子桑越听了他一声喊,也明白了。
原来现在你是分不清颜色的。
“朱雀被封印了,你叫她没有用,别想了,还是靠你自己想想怎么砍了红色的那个吧。”银面具冷笑。他打了个响指,子桑越身后的宝石齐刷刷的发亮,所有的颜色和音调之间的对应全部被打乱。
“我可以告诉你,他就应该砍红色的,不过可惜了他看不到,你,也没办法告诉他。”
子桑越咬了咬牙。
“红色是徵音。”
银面具笑了。
“你再听听?”
子桑越再听,已经不是刚才的调子了。他想通过音高来分辨,结果银面具却把除了红色之外的宝石全部摧毁,只剩了红色宝石。
他轻敲了敲它。
“你能不加参考,直接听出这是什么音吗?”
子桑越愣住了。
凭空给他一个音,他怎么能听的出来!就连宫商角徵羽,他都是将音高和顺序一一对应才勉强记住的。
谁叫他是个五音不全的音痴。
张忱翊敲了敲那些飞速运动的柱子,每一根柱子都对应着宫商角徵羽不同的音,只要他知道红色的柱子对应的是哪个音就可以。
五根柱子一直在飞快变换位置,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守在原地,将每根柱子都敲一遍,当听到正确的那个音的同时瞬间砍断它。
反应和力量需要一瞬间的集中,才可以脱逃。
只剩了四分之一柱香。
张忱翊回头看了一眼子桑越。也许是银面具有意而为之,子桑越奄奄一息的喘息就像在他耳边,他听的一清二楚。
“子桑越,撑住,撑住……”张忱翊回身一剑彻底斩灭了烟鬼,背上已经汗如雨下。还有一只青面鬼在他身后嬉笑,三头鹤穿出监牢,用翅膀将子桑越包了起来。
“你时间不多了,如果你下不了决定,子桑越马上消失。”
子桑越还在努力听那个单一的音到底是什么音。不高不低,不是宫,也不是羽,只能说商角徵中的三个,可他真的听不出来了,没有高低比较,他要怎么蒙!
红色,到底对应着哪个音!
三头鹤一根羽毛化成利箭,缓缓划开了子桑越的外衣。
“云天,云天你给老子出来,快告诉我哪个是红色!”
没有用。张忱翊以为云天一定会像第一次在镇妖塔那样听他的召唤,可现在云天却像死了一样。
轰隆一声巨响,地板被穿透,张千诚跃上九层,土块飞溅,张忱翊趁乱向下看了一眼。
梼杌已经死了,孟落被捆在那面墙上。
“千诚家主!”张忱翊一瞬间以为救星来了,结果下一秒心就凉了——张千诚以绝对压倒的力量直接抢走了张忱翊的剑,然后熄灭了那根负隅顽抗的香。
柱子停止了转动,一切都安静了,但镇妖塔的墙壁却越来越坚固,顶被封,底层的乳白色湖水一点一点往上涨。
“恭喜你,游戏结束。”
子桑越还是被吊着,张忱翊火了,一怒之下一条火龙从灵骨里窜了出来,冲破了他和子桑越之间的那片监牢。
从灵骨里放火龙,对身体伤害极大。
“闷蛋别怕,咱们一定能出去。”
“出去?想的倒是美。”张千诚拿着剑指着张忱翊,“你,把主魂给我,然后带着你的魂魄滚出我的身体。”
“我呸,这是我的身体!你算什么东西?”张忱翊也不含糊,上前一步用火龙围住了满身黑气的张千诚,手直接握着剑,也不管疼,“把剑给我,不然我让孟落直接去死。”
“你碰落儿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以为我不敢?”
“够了……千诚家主,我,求您,带他出去……”
子桑越还是被吊着,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卑微表情。
“不用你求他!我自己可以出去!”
“还有,请您救救我师兄……”子桑越并没有理他,而是惦念着下层的子桑阳。
子桑越的头脑倒是清楚,这个银面具,阴魂不散,每次却都不杀张忱翊,总是对他身边的人下手,摆明了就是要张忱翊难受,再加上之前孟落说他命途多舛,这种做法,也就逐渐理解了。
所以他想,如果他愿意拿什么代价来换,一定是可以的。
“不就是几根破柱子,”张忱翊不管张千诚了,火龙直接咬断了子桑越的锁链,子桑越掉下来,被他稳稳的抱了起来,“老子今天都砍了,子桑越就在我这,要出去,也是一起出去!闷蛋,从我怀里拿刀。”
子桑越乖乖的从张忱翊怀里把刀拿出来了。
“划我灵骨,放龙!”
子桑越迟疑了。
“信我,死不了,咱们出去,让师姐给我治伤就行!”
子桑越咬了咬牙,划开了张忱翊的灵骨。
砰咚五声巨响,五天火龙同时咬向了柱子。令人惊讶的是,柱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铜柱那样坚不可摧,反倒像木头,很容易就断掉了。柱子是中空的,里面源源不断的冒出紫色的云雾。
“哈哈哈哈哈哈——”一声畅快的笑传了过来,无比刺耳,“张千诚,你也有今天!你也有让你身边人为你牺牲的一天!”
张忱翊定神一看,张千诚的三魂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不顾乳白色的水冲向了下面的孟落。
“早知道这样,干嘛亲手把孟落捆住!”
“别顾着看他了,不看看你自己?”
子桑越手中的匕首慢慢开始融化了,连同槿央的魂魄一起。槿央像被烈火焚烧,魂魄一点点被逼出来,扭曲,逐渐看不清楚。张忱翊只能听到她断断续续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喑哑声音,然后眼睁睁看着她消失。
“哥……”
甚至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看看沾到你的血的东西吧,它们,都得消失——谁叫你是煞命!靠近你,都得死!”
“沾到我的血的……?!”
再去看子桑越,他的胸口上也沾了张忱翊的血。说十指连心,可不止十指,心脏为中心,他全身都开始变得透明,他逐渐变轻,一点一点慢慢消失。
“子桑越?!不行,不行,你不能消失!”
“简单,小事,你给我跪下,求我,我就让你们两个完好的出去。”
本以为张忱翊会挣扎一下,结果张忱翊直接跪下了,毫不犹豫。
“你放子桑越走,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我求你。”
“怎么样都可以?”
“怎么样都可以!”
唰的一声,血飞溅。
子桑越和张忱翊的视线同时被抽走了一半,没有痛感,但彼此都能看到彼此的一只眼睛在流血。黑色的瞳孔变成了金色,很美,但失去了光彩。
“子桑越,你的眼睛……”
“你也一样。”
“你这畜生!要我瞎可以,你动子桑越干什么!”
“弱者,就要被欺凌,你们的两只眼睛,我收下了。”银面具再次现身,他将三头鹤和青面鬼同时斩灭,然后一步一步走向了张忱翊。
“想看看我是谁吗?”他轻笑,挪了挪面具,露出一直完整的眼睛来。
上挑的眼角,血红的瞳孔,眼角的皮肤伤痕累累。
“猜吧,我就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