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瀚冷哼,“若非皇叔当年蓄意瞒着朕把他送到乾国去,根本不会有今日之事发生!朕认了的亲儿子,扬言跟朕断绝关系,不止背叛凉国归顺乾国,甚至当了玄北城的主将,以后要带兵打凉国!简直可恶!可恶至极!”
此刻,司徒勰再提什么“逼疯论”,都毫无意义了。不管他对于司徒靖本来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有何种计划,至此都彻底宣告失败。而他精心培养的所谓细作和最重视的孙子,除了毁掉他筹谋多时的大计之外,没有给他或凉国带来一丝一毫的好处!
司徒瀚对司徒勰的责备,也不能说全无道理。
“事到如今……”司徒勰眼底寒光闪过,“想让他回心转意是不可能了,既如此,杀了吧。”
司徒瀚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徒勰,“你说什么?你要把朕的儿子给杀了?你曾经口口声声说他是你花费了最多心血培养的孙子,是凉国破局的希望!”
“皇上冷静些,动怒对身体不好。”司徒勰显然早就想好了,“过去这两三年的事情,我回头再看,发现真正的变数并不是司徒靖,而是苏凉和顾泠,或者说,就是苏凉一人。”
司徒瀚拧眉,“皇叔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没有苏凉,顾泠此时大概仍在什么地方隐居,不问世事。如果没有苏凉,端木忱也根本不会有机会这么快就坐上龙椅。如果没有苏凉,司徒靖哪怕曾有过矛盾挣扎,最终还是会选择凉国。那个女人,坏了我们太多事,继续下去,会坏了我们所有的事!”司徒勰说到最后一句,眸光倏然狠厉。
司徒瀚眉头未展,“皇叔把所有的失败归咎到一个女人身上,不觉得很丢脸吗?她最擅长的是医术,这一点皇叔不要忘了。”
“不,”司徒勰缓缓摇头,“她最擅长的,是控制人心。”
“皇叔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把苏凉杀了,难道顾泠就会找个地方隐居,端木忱的龙椅就没了,司徒靖就会心向凉国吗?”司徒瀚神色不耐,“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平息司徒靖背叛给凉国带来的影响,若不能妥善处置,军心民心都会动摇!司徒氏也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先把司徒靖杀了,再想办法解决掉苏凉,到时顾泠不会隐居,但一定会崩溃。端木忱没了他们夫妻当谋士,也不足为惧!”司徒勰冷声说。
“一个是你的……”司徒瀚差点说出司徒靖是司徒瀚的亲孙子这种话,顿了一下,接着说,“顾泠可是阿凝唯一的儿子,苏凉肚子里怀着阿凝的孙子,皇叔确定要这样做吗?”
“不这样做,他们早晚会毁灭整个司徒氏。”司徒勰说着站起身来,叹了一声,“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对司徒靖和顾泠太心软,没有早点这样做。但今日起,不会了。皇上意下如何?”
司徒勰皱眉沉思,过了一会儿,揉了揉额头说,“若是司徒靖死了,天下人都会认为是朕杀的。所谓虎毒不食子,就算真要解决他带来的麻烦,也不必下杀手。想办法把他从玄北城带回来,再做处置。至于顾泠和苏凉,皇叔自己定就好。”
司徒勰闻言,深深地看了司徒瀚一眼,告退离开。
回到越王府后,司徒璟正在书房里等候司徒勰,一见他便问,“祖父,皇上怎么说?”
“他让把司徒靖活着带回来,如何处置苏凉和顾泠他不在意。”司徒勰冷声说。
司徒璟闻言便握住了拳头,“祖父看到了吧?司徒氏这么多人,皇上在意的,只有他自己亲生的儿子。当初我被抓,皇上哪里管我死活?如今司徒靖做出那般大逆不道的事,他都不舍得让那个儿子死!若是祖父不在了,我们兄弟,爹和叔叔,哪里还可能有命活?祖父纵使耗费再多心神,也不是做主的那个,皇上在很多大事上都没主意,一边仰仗祖父,一边又因此忌惮祖父,有功劳他更忌惮,有任何一点差池就会被他小题大做拿来彰显皇帝威严!”
司徒勰闻言,面色愈发阴沉。
司徒璟见状,接着把心中早就打好腹稿的话全都说出来,“祖父向来重情,但经过这两年的事也该看到,有些人就是白眼狼!司徒靖是,顾泠尤其是!连皇上也……祖父再不为我们自己家的人做打算,越王府的明天堪忧啊!”
司徒勰沉默不语。他在司徒瀚面前承认自己犯了错,说是太心软,司徒璟也说他是因为重情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但司徒勰自己知道,并非如此。答案,在他评价苏凉的那句话中。
司徒勰纠正司徒瀚,说苏凉最擅长的并非医术,而是控制人心。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中的不甘如浪潮狂涌。
因为这曾经是司徒勰自认为,他最擅长的。不然他不会让司徒瀚当皇帝,不然他不会帮顾泠恢复身份,表现得对他百依百顺,不然他不会送司徒靖去当细作,在他坏了大事之后仍旧觉得他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以上这些,如今让司徒勰后悔的事情之所以当初会发生,原因只有一个:他自以为可以控制人心,可以掌控局面,他骨子里的自大让他轻视了苏凉和顾泠有多棘手,会给他带来多致命的打击……
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司徒勰告诉自己。
“祖父没事吧?”司徒璟神色关切。
司徒勰回神,摇摇头,“没事。你说得对,我若早点迈出那一步,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如今,不能再等了。”
司徒璟神色大喜,“祖父英明!”
……
中秋节之后又过了三日,凉国皇宫中传出噩耗:皇帝司徒瀚起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脑袋,竟就这么没了!
从御书房中找到了司徒瀚在去年中风面瘫时命人拟定盖了印鉴的传位诏书,上面写着若他辞世,为了凉国的安定和未来,将皇位禅让给他的皇叔越王司徒勰。
司徒勰的人很快控制了皇宫和司徒瀚的儿子们,而他强忍“悲痛”,出面主持大局,成为了凉国新皇。也是凉国历史上即位时年纪最高的皇帝。
原太后闵氏在司徒瀚死后三日悬梁自尽,追随儿子走了。
原太子宣称是司徒勰谋害了司徒瀚,篡位夺权,诏书根本就是伪造的,可惜,他没什么本事,很快就被司徒勰以“保护”的名义软禁了起来。
司徒勰并未举办盛大的登基典礼,一切从简。而他登基之后宣布的第一道旨意,是对背叛凉国的司徒靖的必杀令:只要取下司徒靖首级,悬赏十万金!
司徒勰声称,这是司徒瀚生前的意思,也正是因为司徒靖的背叛行径彻底伤透司徒瀚的心,使得他心力交瘁,精神恍惚,才会出现意外。
既然出了悬赏,天下勇士皆可接下此任务,赏金也是个相当让人心动的数目。足可见凉国皇室让司徒靖必死的决心。
“皇祖父,如此一来,小妹在乾国后宫的处境,会不会更难了?”司徒璟神色担忧。
司徒勰摇头,“我们顾虑再多,优柔寡断,只会给敌人可乘之机。木已成舟,朕不会命瑶儿再为凉国做什么,其他的,她自己多保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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