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很冷静。”珊多拉是唯一一个在这种情况下都能保持沉着脸冷静开口的人,这就是人锻炼出来的本事:过往的几千万年里指不定她对着多少奇形怪状的生物发表过演讲呢。
“神圣教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水晶板,那张面具朝我们微微偏了一下:“我不需要知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只要保证你们出不去就可以。这是一个单选题,没必要和你们交流什么。”
这已经是巨大的挑衅——最起码在珊多拉看来是这样,但女王陛下仍然保持了淡然,她只是奇怪地打量着眼前的面具人:“你不想知道我们的身份?”
“神圣教皇”站起身来,似乎在扫视着看上去没有任何武装的我们:“没有必要,我需要思考更重要的事情。或许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力量,这并不少见,也曾经有人像你们一样躲过外面那些无能的卫兵来到我面前,但他们也止步于你们现在的位置。那几次经验让我意识到一件事情——”
面具男平静地说着,声音中带着一点点轻视。
“普通生命带有不可避免的缺憾,目光的短浅让他们意识不到我所从事的事业对整个文明而言有多么重要,于是我厌倦了对他们解释什么。我是教皇,继承上古遗产之人,圣贤已经为未来的每一代凡人制定好了道路,我只是个被选中的领路人而已。”
显而易见对方已经搞错了什么,而且在教皇这个位置上太长时间,长久掌握着远远超出普通人的力量,已经让这家伙真的以为自己超出凡人了。也是,三百多年的寿命啊,身边又不跟我一样有珊多拉这样的专业人士引导,他要不出点精神状况那都对不起前面一千二百多字的铺垫!
面前的“神圣教皇”将我们当成了在这种动乱状态下前来教皇宫试图谋反的“自以为是者”,按照他过往三百年的经验这种判断是很合理的,而且他似乎自认为自己有着充足的力量来搞定任何形式的入侵者。这个男人自诩为圣贤的继承人,三百多年过来他也一直是这么催眠自己,于是现在他真的以为是圣贤亲手选中的他了,可见人一旦被捧到不合适的位置呆久了多半都得癔症,正可谓中二不分年龄脑残不论岁数——虽然眼前这位恐怕也不算脑残。
我看着眼前这位有点飘飘然的面具人有点嘿然,这就是不同境界不同见底的人对同一样事物产生的不同看法了。这位神圣教皇的举动在一个完全不明白真相的人看来应该就是中二勃发,顶多有点神经质,而在他以前干掉的那些反抗者看来,这就是狂妄自大不可一世,而在目前莫布拉多信仰圣贤的普通人看来,一个这样的教皇却有着符合其身份的高傲和威严,但在我们眼中,只觉得他挺滑稽。归根结底谁都没错,这就是信息不对等造成的尴尬。
当然,滑稽归滑稽,你不得不承认就是这么一个飘飘欲仙的家伙将莫布拉多带领到了今天这个境界。
似乎是我脸上好笑的表情太过明显,面具男似乎尴尬了一下,幸好有面具壳子挡着。他背过身子,看着窗外:“我还会给你们一些时间,最后想想自己这次冲动的行为有什么意义。圣贤已经为我们制定好了前进的道路,不管他们来此为何,我们只要带着感恩拥抱命运即可。一切试图反抗的行为都是徒劳无功的,就在这广场对面,我能感到很多视线,那是希望扭转命运的凡人。或许你们也是其中之一?”
“你很喜欢自说自话?”珊多拉皱着眉打断了对方,“在缺乏起码的情报的情况下,竟然自顾自猜测了这么多东西。”
“你不明白。”教皇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圣贤赐予我永恒的生命和智慧,他们让我拥有非常惊人的判断力,这份判断力从未出错。”
至此,我们终于确定,眼前这位其实是被希灵遗迹的某种力量洗脑了。狂热的崇拜让他失去了最起码的谦逊,他只信赖来自圣贤的力量。因此尽管他从某种方面算是帝国的追随者,却十分不讨人喜,当然这跟丫态度不恭有关。浅浅撇了撇嘴,她向来对任何事情都缺乏耐心,尤其是面对一个神神叨叨的狂信徒,哪怕对方信仰的是自己,也阻挡不了她打个哈欠:“阿俊,这个人太无聊了,咱们走吧。”
“神圣教皇”似乎就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哧了一声转过身来指着我们仨:“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在你们做出这个错误决定的时候,就……”
他话刚说到一半,对面房门让人给推开了,姐姐大人出现在门口:“哦,你们在这儿呢——我也过来看看那个教皇长什么模样,这个戴面具的就是?”
那教皇就伸着两根手指头定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第四个入侵者跟串门一样出现在他的教皇宫里:按他的说法,世界上确实是出现过能绕过教皇宫的警卫来到他面前之人的,因为除了那十二骑士之外,其他的教廷骑士都只是普通人而已。但出现三个入侵者之后又这样轻轻松松地溜达过来第四个,这恐怕就有点前所未见了。
于是在前所未见的尴尬局面下,神圣教皇愣愣地看了我们四个一会,然后手指一颤,继续指着我们镇定道:“或许你们并不明白,面对圣贤留下的遗产,人数优势根本毫无意义,在三百年前已经有人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这……”
“哥哥哥哥!我也下来找你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教皇的话,维斯卡蹬蹬蹬地从门外跑了过来,一下子就扑上来开始蹭来蹭去,我笑着塞给这小丫头片子一根棒棒糖,顺便她后边跟着的潘多拉也有份。
“呃……看来这里的防卫力量……”教皇再次伸出手指指着我们,面具下发出怪异的声响,显然继四个大人之后又蹦出来两个小萝莉已经让他开始怀疑这里的守备力量是不是已经达到了和后街菜市场一个等级,然后就如大家喜闻乐见的一样,对方这次连一句完整话都没说出来就让人打断了:他身后的窗户让人砰一下撞开,冰蒂斯领着莫妮娜兄妹唰唰地蹦到房里,伊尔森背后的披风差点把教皇甩个跟头。
“啊哈,陈,妾身在上面实在无聊,也挺好奇那个教皇是怎么回事呢——这边这个鸡蛋头是谁啊?”
那可怜的教皇这时候已经发不出声音,事态的发展大大超出他的想象,教皇宫被人潜入并不是第一次,但被人组团潜入绝对是史无前例,这位一直自认为神之代行者的人物感觉第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他放下手臂茫然四顾,然后再次抬起手指了指这边——莉莉娜这时候晃着脑袋从旁边的大立柜里推门走了出来。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表情严肃地看着教皇,后者立刻摆出戒备的姿势,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仰天栽倒在地:琳掀开地板从下面冒了出来。
得幸亏教皇刚才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要不这时候可能就被这个怪力女给钉天花板上了。
紧接着是从沙发后面蹦出来的泡泡,她给已经变成化石的教皇照了张像,还有从墙壁里走出来如同奥丁的肯瑟大叔,他看了教皇一眼,口中念念叨叨:“甚好,甚好。”还有从天花板上打个洞跳下来的魔理沙,我不知道她为啥会出现在这地方。萨尔和希尔瓦娜斯也领着一帮艾泽拉斯英雄过来晃了一圈,不过看到房间里已经没地方让他们一大帮子人呆之后又摇了摇头回去了。在这个过程中可敬的教皇冕下一直保持着令人惊叹的镇定,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由于隔着面具,我不敢确定他是在冷眼旁观还是已经晕过去了。
看着房间里闹闹哄哄的一大帮人我也有点抓瞎,心说这怎么都商量好了一块过来闹事儿呢?虽然我不怎么喜欢这个仗着帝国遗产自以为是的教皇,但也没打算就因此对人家的三观下手啊,后来看到冰蒂斯一脸坏笑地拉着珊多拉在那聊家常我算明白过来:任何时候有这个女流氓出现,你还指望事态可以正常发展吗?
教皇在那坐着倒了半天气,估计是在试图理解眼前的景象是怎么回事,他恐怕已经对自己教皇宫的安保水平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因为事态已经发展到了入侵者拖家带口组团来刷自己的程度,眼前这帮嘻嘻哈哈吵吵嚷嚷的家伙没个正型,他们在“潜入”这按理说是莫布拉多第一警备区的地方时显然保持着出门两百米买瓶酱油的心态。
对一个习惯了整个世界都轻松把握的“代行者”而言,今天真是一场灾难,我特不忍心地上前握了握对方的手:“那什么,这帮家伙里有一半都不听我指挥,这是个意外情况。”
“你们到底是谁?”教皇的声音听上去竟然仍显得平静,而我则感觉四周正在弥漫一些古怪的能量波动,珊多拉在不远处轻轻哼了一声,教皇顿时半边身子都跟着一哆嗦,那古怪的能量波动也就不见了。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刚才干啥去了?”我撇了撇嘴,也说不清对眼前这位是什么感觉,有点滑稽,因为他那可笑的圣贤理论,有点厌恶,因为他竟然借着帝国遗产而自封为神子,还有点失望,因为这是自己见到的继承帝国遗产的人里边最让人不待见的一个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三百年的“神子”生活之后才变成了这种让人不爽的性格,反正我跟珊多拉都不喜欢这家伙。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一个声音在我开口之前就响了起来:“他们就是你崇拜了一辈子的主人。唉,我就知道情况得变成这样……”
我惊讶地循声望去:扎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