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卢铃儿很快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卢铃儿刚刚想出来一句“天宫落琼芳”,还没来得及骄傲,李多多直接就抛出了四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卢铃儿:……不是说好的你不会作诗吗?
但是隔壁男宾席上传来的欢呼声和夸赞声很快就将她的这点不满意压了下去:
“李姑娘真是好才情!”
“天哪,寥寥数句,却勾勒出人间万千孤独!李姑娘情思敏捷,非常人也!”
“承让承让!”
李多多谦虚了几句,继续一脸天真的等着贵女们吟诗。
可接下来只要有人开口吟诗,李多多立刻就接上了:
“胡风吹朔雪,千里度龙山!”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龙云玉叶上,鹤雪瑞花新!”
“燕山雪花大如席,纷纷吹落轩辕台!”
……
一时之间,女宾席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少女清脆的声音,或柔软婉转,或慷慨激昂,与空中飞舞的雪花遥相呼应,让人惊愕万分,却又忍不住心动神摇。
卢铃儿默默地站在旁边,心头只掠过两个字:碾压。
什么都不用说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于诗歌一道,李多多这是在全方位碾压她们。
至于其他的……
赵明怀已经走下高位,朝着李多多走来。
“多多,要做到今日这般,你这是花费了多少心力?”
年轻的帝王微微垂首看着眼前的少女,满眼的怜惜心疼。
可怜的多多,她向来不爱读书,写字如同蚯蚓,看书如同受刑,可她却为了他的面子,硬生生将她自己逼迫成了才女!
赵明怀硬生生凭借一己之力,脑补出了李多多辛苦奋斗的艰苦过程。
然后把自己感动得情深不能自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最后深情地拉起李多多的手,郑重道:
“多多,我们成亲吧——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和你成亲!”
李多多:……我能说我什么都没干吗?
她不就是上辈子被王老师逼着多背了几首古诗吗?
为啥赵明怀感动成这样?
远处遥遥望过来的谨王,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李多多虽然蠢,但这记性着实不错,总算没有给他丢脸啊!
赵明怀感动完了,眼底的柔情也就没了,转过头来,眼神凌厉地看向了那帮准备为难李多多的贵女:
“诸位若是觉得自己才华了得,那以后就不要出来了,专心在家里刻苦读书即可。”
“陛下,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也没有要跟李姑娘比才华的意思,市里姑娘先提出来要咏雪的……”
卢铃儿这回是真委屈,连忙辩解。
赵明怀才不理她呢,转过身牵着李多多就走了。
明明他牵着李多多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可是他留给她们的背影却是那样凛冽绝情。
一众贵女和卢铃儿一起,在寒风呼啸雪花飞舞中看清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这已经不是李多多配不配得上陛下的事情了,这是陛下整颗心已经遗落在李多多身上了。
淮阳长公主的宴会就这么草草结束,摩拳擦掌的贵女们也因为皇帝最后的那句话,被家中长辈禁足在家。
翌日早朝,朝臣们再想对皇帝说什么的时候,皇帝只有一句话奉送给他们:
“如果朕连娶妻之事都不能自己做主,那这皇帝当的也太没意思了,皇位给你们,你们做皇帝,如何?”
一句话把朝臣们噎的半死,只能闭嘴。
赵明怀也没闲着,趁热打铁,当天就下了一道圣旨,昭告天下,他已聘李家长女李多多为妻,待礼成之后,即可册为中宫皇后。
有了皇帝强硬的态度,这道圣旨也没人敢拦,礼部官员百般不愿之下,还是按照皇帝的指示准备了聘礼令人恭恭敬敬,带着这道圣旨前往南山郡李家村,找李家人宣旨去了。
消息传开,京城无数贵女心碎一地。
中宫皇后就这么被定下来了,即使她们将来能入宫,也再无可能拥有皇帝原配的地位和身份。
向来自视甚高的卢铃儿更是备受打击,在家中泪流不止。
卢丞相面对泪流不止的孙女,无奈叹息:
“铃儿,祖父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你也看到了,皇帝一颗心都在那李多多身上,他是宁可不要皇位,也要娶李多多为妻,祖父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卢铃儿却很快擦干了眼泪,眼底的倔强再次浮现而出:
“没有关系的,祖父,我可以继续等。我生来就是为了卢家的荣耀,就是为了入主皇宫——那李多多也就一时能令陛下鬼迷心窍,我就不信她能一世霸占着陛下的心!”
“你说的也是,这世间帝王,哪有真心。”
卢丞相看到孙女儿这么快就打起了精神,颇为欣慰。
但说起皇帝的真心,他又觉得颇为嘲讽:
“想当年,先皇对他的那些嫔妃,哪个没有过真心?可到最后又能怎么样呢?”
“陛下这是因为太过于年轻,登上帝位又太过于顺利,他还不知道自己以后将要面对什么。
我们再等等吧,等到他尝到了权力的甜头,等到他放不下这至高无上的地位,他就会知道,这样与群臣对抗,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卢丞相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内室之中,祖孙俩的野心一起蛰伏了下去。
过了几天,卢铃儿就以自己的名义给宫里递了帖子,先是向皇帝表达了自己对李多多的歉意,又向李多多表达了自己仰慕她的才华,想与她结为好友的心愿。
李多多捏着手里的帖子,觉得这群贵女真是不死不休,刚刚吃了那么大的一个教训,这么快就又开始蹦达了。
她趴在锦榻上,懒洋洋地问赵明怀:
“卢铃儿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不过……”
赵明怀放下手里批奏折的笔,转头看着李多多:
“但上次宴会的事情,我觉得这女人不是个好人,你离她远点儿!”
“看来你是真嫌弃她。”
李多多半真半假的感叹:
“哎,可怜的姑娘,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不过就是想来宫里跟你做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