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得从一周前说起,“罪魁祸首”便是三皇子,君天澈,更直白了当的说——是三皇子为表敬意,以一颗尊老无比的心,千里迢迢从梧州派人快马加鞭,小心仔细送来的那匹蚕丝云锦!
自从妘姑娘七天前光荣受命后,这些天可谓是兢兢业业,挑灯夜“绣”,大有废寝忘食之势,绝非妘姑娘转了性子,突然恋上了这女红绣嫁,实在是
——宸大王爷手下的这位“跟班”,太过克忠职守。以至于可怜的妘姑娘夜以继日了多日,这会儿依然不出意外的顶着两个黑眼圈继续孤军作战着。
“好青璃,你看我这牡丹这次绣的总可以了吧。”妘姑娘希冀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青璃的嘴唇,那意思不言而喻——这次您老就大手一挥,给小的过了吧,这金丝牡丹绣的她都快对花过敏了。
青璃视线落到一片明晃晃的红锻上,眉稍不稳,
这布料是三皇子不远千里送来的蚕丝云锦,有价无市,上面用来绣牡丹的金丝线也是不可多得的,照理说这般完美奢华的组合,妘姑娘怎么着也能绣出来一朵花吧,即使不能栩栩如生,怎么着也得像模像样的,可眼前这……
一团密密麻麻的金丝线横七竖八的扎堆拢着,长短不一,却都一个赛一个地醒目,若不是先前知道绣的是朵牡丹,怕是绞尽脑汁也不能猜到牡丹上面去的,那金丝线七上八下的一块地儿,可能是拆了又拆了多次,已经起褶拉丝了,不觉让人觉得再拆几次破了,也是极有可能的,生生将这上好的红绸料子变成了陈年旧布。
青璃拧眉思索酝酿,搜刮着毕生所学,奈何实在是词穷语塞,再怎么满腹经纶,才高八斗的圣人学士,这接连七天不下百次的“委婉指出缺点不足之处,”估摸也得江郎才尽了吧。若换作玄钰,怕是也得费一番功夫了,纠结万分的目光快速划过屋外一大片只听得簌簌响动,却暗的什么也看不见的竹林,瞳孔突然又纠结崩溃了几分。
索性这件喜袍嫁衣也是主子拿来给妘姑娘练手的,不然这般绣工,真在大婚之日穿着行礼,怕是会惊动整个云空的。
这般想着,便长舒了一口气,正开口“婉拒”时,撞上了妘姑娘一张期期艾艾的脸,那恳求期盼的眼神,又让青璃词穷了几分,于是冰霜的面庞皱作一团,绣眉再度打结:怎么才能委婉告诉妘姑娘这牡丹还得再绣一次,且能免除掉一番目光凌迟,怨声载道?
好在妘姑娘虽绣工不精,却是难得的破有觉悟了一回——“唉,你不用说了,多半又是拆了重来,你说你主子绣什么不好,非的给这襟袍处绣朵牡丹?什么爱好?喜袍,他就算绣只鸳鸯也是相得益彰啊!”
鸳鸯?
青璃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屋外的竹林,又快速将目光收回,给主子的喜袍上绣对缠颈的鸳鸯?那画面——青璃脑补了一下,一张古怪的脸绷的更精彩了。
一旁听了半天的知画,小脸也是精彩万分,鸳鸯?一段记忆突然洪水失闸般涌来。
若记得不错的话:小姐当初第一次和三皇子去御春楼便被那一处香闺里的鸳鸯戏水图案给“惊艳”了一把,还说——这缠颈相戏的一对鸳鸯实在是太应景了,不愧是花楼恩客之地。如今……竟提议给宸王爷喜袍上绣对鸳鸯?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妘姑娘这是明言暗讽着宸王爷是那烟花巷柳地的俗人恩客呢,好泄泄心里头这一连几日的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