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本王耐性不好,你再扯些有的没的,别怪本王端了你这芸祁一族好不容易扎根稳定的老巢。”
一言不合就上手,霸气一如当初,是宸大王爷本人的独特属性了。
毕竟眼前这裹着僧衣,头顶戒疤的人又不是宸大王爷的例外,所以这翻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的话某位尊贵傲娇的男人说的那叫一个不折不扣,理直气壮。
芸祁一族的安身立命之所可不在这儿。无尘闻言,没被君谨宸这话威胁到,反倒是面上掠过几抹古怪神色。估摸心里八成有些哭笑不得的
——芸祁一族的嫡系血脉一个已经入土为安了,剩下一个……出嫁从夫,你是不是也得先放把火把自己的宸王府先端了?
当然,素来矜持的无尘,端惯了佛门禅师的架子,这翻内心对白自然是深埋于低,藏的滴水不漏。
眸光一转,撞上眼前这双深邃而黑黝的眼睛,无尘一怔,这人眼底如溪流入湖泊,一进汪洋难寻半分,是他窥探难寻的平静与浩瀚。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能在这双看似潺潺流动,无波无伏的汪洋眼底里觅得三两分悄然流转的难掩情丝和恐惧不安。
时光荏苒转换下,就像当年爱妻难产而亡,妘颋满眼血丝的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妘瑶,抱着内心最后那丝侥幸来祁芸寺卜的那一卦一样,都是动了情念的人。
只不过妘颋不安的是芸祁一族百年难出的血脉,害怕的是那个名唤叶秋自己只见过一面的弟媳用命换来的女儿此生命数,特意来卜卦抵寿,只为护爱女此生无虞;
芸祁一族代代单传,且皆为男儿身,百年来并无一女降生。
所以妘颋当年不顾一切的开坛卜卦,卦象却显示:凶险有劫,十六尽矣。
而面前这看似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男子,来走这一遭……
一死一孤思,所以妘颋下了决心,可今日看来,那些已经开启的命数,早已不是可以轻易扭转的局势命盘了。
穷天理,尽性,自然也。无所当为,随遇而安。
他长叹一气,似乎要沉淀下亘古的沧桑寂寥:
那日瞬间苍老至暮年的白发晃入脑海,他痛苦自责的无助彷徨也深深印在了无尘心里,包括那句无奈至极的抉择——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若今日开坛卜卦的人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妘颋痛苦的抉择历历在目,言犹在耳,无尘迎上君谨宸黑目炯炯的瞳,轻声答:
“一死一孤思,两居乃上乘。”
……
祁芸寺的钟声敲响深山寂寥,掠起一片驻地飞鸟,峡谷小路上一道紫色惊虹般扬尘而去,胸前飞猎而扬的金丝牡丹透着无尽的尊荣和华贵。
三千青丝墨发齐齐后铺张开,紫色衣袂飘飞的余晖里,拉长了一道欣长落寞身影。
残阳渐沉,骏马疾驰上的背景愈远。马蹄声过,扬起的尘土迷乱了身后人的视线。
祁芸寺庙门前的长阶上,稳稳立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