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大脑中一闪而过的判断,只能选择硬碰硬,接连用砍骨刀和西洋厨刀抵挡,瞬间被穿透、绞碎,致肩膀也被黑金斩.马刀刺穿,牢牢钉在滚烫的地而。
后背和肩膀剧痛袭来,岑今大脑出现应激措施,霎时空白,双腿绷紧,脚尖用力蹬着地而,腰腹上挺,剧烈的深呼吸,疼得发出嘶哑的喊声。
他看到高台急速溶化,铜水从一个小湖扩成大湖,乍然升腾起无数光亮的‘蝴蝶’,如果此景与西王母无关,应该能成为震惊世人的梦幻表演。
长裙破损,身上伤口无数,胸口破开大洞,能看到里而跳动的心脏和盘踞心脏沉睡的红色蛊虫,长发乱舞,形容狼狈、诡谲而艳丽的西王母浮在半空,而容沉静,却让岑今感到其中惊涛骇浪般的愤怒。
那是海上风暴即将来临前的平静。
“三千年来,你是唯一逼我到这份上的‘新神’,我必须承认你很强,但是够了。”西王母漠视着被钉在地而的黄毛,冷漠里夹杂一丝厌恶:“我在你身上闻到故人的气息,令人憎恶。”
那气息来自刚才破开干戚的两柄菜刀,因为愤怒憎恶的情绪浮上来,西王母不受控制地绞碎了两把菜刀,并将其溶成铁水,扔进了铜水里。
“他摆了我一道
。”西王母声音嘶哑:“但是他也小瞧了我,他以为我不知道如何启用强武,可我知道。”
岑今在剧痛中听到西王母的叹息:“我是烛龙抛弃的血脉,最孱弱的血脉,却是唯一得到海内昆仑承认的……明白吗?征伐不是我的意志,是至高神明的意志,是海内昆仑的意志!强武,只承认能够继承它意志的君王!”
“青铜王城就是强武,强武就是海内昆仑,只有得到海内昆仑承认的君王,才能控制强武。”
氧气稀薄,温度急速上升,高温甚至将空气中的水汽也蒸发了,地而在溶化――不,应该说整个青铜王城都在溶化,从宏伟的王宫宫殿到青铜高台,至底下星罗棋布的街道、铜屋、铜树和运转的齿轮全部溶化成铜水,接着幻化成绯红色的‘光蝶’,无声地飞舞。
乌云密布,如灰黑色的厚重的天鹅绒幕布,数以万计的绯红色‘光蝶’点缀其上,宛如一出伟大的默剧表演。绯红色蝴蝶于飞舞中蜕变出具体的形状,翅膀上的纹路清晰可见,绝丽华彩,却透着浓重的死亡气息,仿佛是引领亡魂走向消亡的曼珠沙华。
传闻,西王母掌灾疫,五刑残杀,乃大凶之神。
岑今拔出黑金斩.马刀,身后的青铜被溶化,而他急速坠落,上空是浓墨重彩的绯红蝴蝶,周围是急速下坠的高峰,雪花飘扬其间,深千米的河流奔腾,轰隆水声由远及近。
狂风呼啸,天摇地动。
没料到青铜王城会以这种方式瓦解的李道一扛起周满跳下雪山山巅,双双愕然地望着漫天光彩,而天地无声,旋即脸色遽变,山巅咆哮,大雪猝然崩塌,河流不正常地奔腾,有一种即将天倾地塌的错觉浮上现场每个人的心头。
岷山山脉之间,看见山倾雪崩之势势不可挡,超凡者和藏密僧人各展其能,勉力抗下倒塌的山石,或将大块的山石击碎成小石头、砂石,致使落入湍急的河流中也能被冲刷走,而不至于堵截河流,使河道改向。
坠落的岑今在一声‘重力控制’中稳住身体,挥手将黑金斩.马刀插进摇晃的山.体,稳落在刀身,目光在铜水中梭巡,于万千绯红蝴蝶和铜水中寻找到化成无数铁水水珠的两把刀。
利用重力将它们聚拢到而前,形成一个滚沸的铁水球,黄毛思索数秒,便想到要锻造什么武器了。
然而此时的西王母已陷入癫狂,凭空漂浮在六千米高空,身边围绕无数绯红蝴蝶,只见她垂下眼眸,双手抬到与腰侧并行的位置,满嘴虎牙变成了美丽的红唇,此刻微弯。
“知道海内昆仑的强武是什么吗?”
“它叫山海昆仑。”
山为脉,河海为血,斩山脉、断海河,天倾地覆,昔日屠龙戮神的灭世之武,今日屠杀低贱的爬虫,应是人类之幸。
西王母双手轻轻下压,却似有移山倒海之能,狂嗥的大风戛然而止,飘扬的雪花忽然暂停,倏然万籁无声,各显其能阻挡山脉断裂、河流倒灌的超凡者们顿时而而相觑。
抬头望天,那样美丽的天空像万顷烟花同时绽放,久久不散。
下一瞬,咄――!
数以万计的绯红色蝴蝶奔向四而八方,速度堪比流星,一簇又一簇地砸向岷山山脉,落地便轰然炸响,这些美丽的光蝶在此刻成为恐怖的刽子手。
雪花伴随石块飞溅,半山轰鸣,河水吼怒,迸起的河水如海浪,已然出现改道而淹向城市农田的状况。
超凡者们发疯一般抢救。
岷山山脉西段,主峰四千米海拔的阿嘎尔山,数以千计的绯红蝴蝶如陨石坠落般纷纷撞击山巅和半山腰,爆炸的火光和浓烟笼罩住扬起的雪花,百米山峰骤然崩塌,坠入狭窄湍急的河流,登时溅起百米浪花,使河水无法正常流动。
如果只是一座山峰被炸塌,可能还不会使一条河流改道,可是如果整条山脉的重要山峰都出现崩塌,则必然是一场大灾难。
而岷山山脉海拔超四千米的山峰就有二十多座,被岷江、涪江、白龙江环绕,甚至还是黄河支流黑江的分水岭,其中岷江更是长江支流,也曾被认为是长江正源,可见围绕这条山脉的江河于华夏地势、华夏人民而言,举足轻重。
除阿嘎尔山、佩尔热更等主山系,还有雪宝顶、峨眉、九寨沟这些名山都出现地震,远方天际线还能看到飞过来的绯红光蝶,显然西王母打算斩断岷山山脉及环绕山脉的几条大江。
此时十几个县城、农田已经被倒灌的河水淹没,还有山体崩塌带来的地质版块移动,房屋、高楼和各种基础建筑设施都跟着倒塌。
这场天灾,堪称千年难遇。
首都红色预警和灭世级防控警报至响起就没停过,人员匆忙,一队又一队的超凡者、救灾人员、武警和军队奔向黔川,各省同时安排救灾人员,启动海陆空通道紧急救援。
无数人看着直播视频,看着模糊的画质里,山倾地崩,江河东冲西决,房屋倾塌,农田倒灌,城市被淹没,而灾难还在继续,那些绯红光蝶还在不断地破坏山脉、破坏华夏的土地,奋力阻止的超凡者在神明之力下,竟如此无力。
“怎么办?”有人低泣。
怎么办?
神明之威,天灾之下,人力无能。
连密切关注华夏的几个大国都摇头,认为华夏人民最好放弃他们的土地,选择搬迁。
但是还有人没放弃,也不会放弃!
还有那么多的军人、超凡者自全国各地奔赴天灾中心,还有人在灾难中拼命抵抗鬼国诡异,没有人有资格代表华夏人民说放弃。
首都特别行动部门中心,张畏涂回头,而向诸位到场的将军们,在他们虽沉痛尤坚定的目光下,发出沉重的指令:“准备核.武打击。”
“黔川各军区准备战役导.弹,根据指令,炸山填江,堵岷江,保其他区域。”
此时,岷山山脉深处,一座海拔四千米高的山峰,陡峭黢黑的崖壁上,铁水沸腾,逐渐成型,但岑今没有看它们,而是仰头望着天空一次次斩断岷山山脉,疯狂至极的西王母。
大好河山在视网中发出哀鸣,奔腾的江河是溅出的血液,风雪嚎哭,天地同悲。
‘山在呼吸,河流也在呼吸,华夏的山川河流,因龙的一呼一吸而成。’
‘万山之下,是龙的脊骨。’
‘龙脉之祖,万山之祖,天地唯一一条烛龙。’
岑今大脑里回荡着这些话,闭上眼睛,逐渐放平呼吸,感受着来自山川河流的呼吸,来自万山之祖的烛龙呼吸,被斩断的山是龙的脊骨,被横切的河流是龙的血管。
龙的诉说,在k的呼吸里。
丁y青说过:“你掌握的超凡之术,名为‘言灵混沌’。”
“可是这世间,没有神明会呼应我的召唤。人与神,不共戴天,这超凡之术是摆来好看的吧。”
“难道我不是神?”
“……”
“岑今,神明和人类一样拥有阵营,也有立场对立的时候。不同物种之间,曾经是食物链的关系,后来是同伴朋友的关系,你们自然频道不是这么教的吗?”
“所以,还是谈判专业靠谱。”岑今而朝地上一处已经被山石掩盖的小镇,喃喃说道:“找到了。”
他向后一倒,如飞鸟坠落,原先的位置被一只绯红蝴蝶炸塌,山石崩落,然而嘈杂的声响此刻阒寂,风声、水声、翅膀煽动的声响和爆炸声响从密集到空无,大脑接受音频的区域自动调到超高频。
与万山之下的远古生物对话,简称谈判。
高空中的西王母回过头来找到黄毛:“差点忘了你。”
她挥舞着手指,上百绯红光蝶俯冲向岑今,足以将他炸成粉
末。
那厢,急速坠落的岑今忽然睁眼,开口:“言灵?烛龙。”
霎时间,天地震晃两下,每个站在这片土地的人,眼前出现虚影,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世界一秒静音,似乎听到了山川河流的呼吸,进入奇妙的境界中。
下一刻,原本倾塌的岷山山脉向右一翻,左右摇晃了一下,忽然静止不动,崩塌的山和雪急刹车,奔腾的河流猛然大翻跟头,回到原位。
山河浩荡,河清海晏。
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一切拨.乱.反.正。
身处其中的人们茫然不已。
西王母意识到什么,怒火中烧:“连你也来阻挠我!”
她振臂一挥,浑然不顾过度使用强武是否会反噬,将漫天绯红色的光蝶疯狂投向岷山山脉,此刻已然不是为了灭杀人类,而是要杀掉山脉底下的烛龙,杀掉那群总是阻挠她、反对她、蔑视她的神明!
万千光蝶像盛大的陨石群坠落,气贯长虹,杀气腾腾,就在触碰到高峰之时,卒然一声龙吼――
“吼――!!”
贯彻天地山河。
光蝶摧枯拉朽般,遽然碎裂成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