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姣杏像一条泥鳅似的钻在泥土之中,快要窒息了。
世子府的格局大抵都是差不多的,楚姣杏在齐世子府待过几个月,目测了一下从这里到外头最短的路径,雨水把她之前辛辛苦苦挖出来的洞,抹了个干净,她已经没有任何回头路。
方才冒头呼吸了十次,现下外头没有空地,不出意外的话,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到外面。
她精疲力尽,强忍着意志,终于,一把菜刀破土而出,拿着菜刀的满是泥巴的手臂被雨水冲刷着,露出原本白皙光滑的肌肤,菜刀深沉扎进土中,她奋力钻出地面,露出了一个头,抹了一把裹满泥巴的脸,便大口喘息着。
仰着头,任凭磅礴大雨的冲刷,逐渐洗去了她脸上的秽物,过了好一会儿,才挣扎出土中,她看着乌云密布的天,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仿佛获得了新生。
这一辈子,她都再也不想碰到土了。
闭眼躺了一会儿,只觉得上方有东西遮挡住了光线,她虚弱地睁开眼,看到了一把漂亮的油纸伞。
抬头看去,眼前是一个而立年纪的男子,穿着红色的长袍,雨水落在那质地上好的衣料,停留片刻又缓缓滑走,不曾渗进,好似不是凡尘之物一般,敞开的衣襟松松垮垮,露出蜜色的胸膛,流云一般的长发一丝未束,全数披在身上,他的存在,如同彼岸花边的曼珠沙华一般。
楚姣杏双眼模糊,他的面容看不太确切,薄唇轻轻勾起,整个人透着一股浓厚的邪魅气息。
纵然见过不少美男,可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她的面前,她甚至未看清楚他的模样,光是这浑然天成的气场,让她想到的,只有两个字——邪魅。
男子长眉斜飞如云,好看的凤眸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蹲下身子,抬手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泥巴,一道戏谑幽魅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瞧我看到了什么?一只漂亮的土拨鼠……”
楚姣杏想要蹙眉,却没有力气,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红衣男子将伞一丢,毫不嫌弃地横抱起她,运起轻功,消失在远处。
厅堂。
谨言带了两个小厮过来,道:“世子,这两人在门口鬼鬼祟祟,十分可疑!”
北宫千秋微微眯起凤眸,抬手,将露天的院中的雨水凝聚过来,形成两股水绳,迅速锁住两人的喉,撞在了柱子上,又引来一波水凝成无数冰针,逼近他们。
“齐世子饶命!齐世子饶命!”两人吓破了胆,全身发抖,其中一人还尿了出来。
“你们在外面干什么?”北宫凌云道。
“少……少爷说差不多这个时间,来晋世子府把棺材扛出去,说是晋世子府的管家不满意,要重新做……”
“快去管家房里!”北宫凌云带着人走了。
北宫千秋迟疑在原地,脸色发黑,看着他们道:“你们的主子是楚元哲?”
“是他!是他!”两人立马将楚元哲招供出来。
北宫千秋微微眯起双眸,楚元哲怎有这天大的胆子,敢诬陷北宫凌云?
那个订棺材的管家,有问题。
北宫凌云看着紧锁的房门,微微蹙眉,用力一踹,门轰然倒地。
屋内只有一口棺材,侍从将棺材推开,里面是死不瞑目的老管家,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北宫千秋看着他腰间的血迹,遍布棺材和外面的地上,它是在棺材外被杀害的。
是楚姣杏杀的么?
蹲下身子,指尖抹了一下地上的土,顺着痕迹走到了窗边。
窗户开着,外面的土地上原本有个洞,现在被雨水冲得只剩下一个积水的深坑。
谨言跳出窗外,运起轻功翻越到世子府的外头,却只看到了一把油纸伞,线索断了。
入夜,赵府。
雨淅淅沥沥,楚姣梨站在窗格前,将手伸出窗外,抬眼看了看暗黑色的夜空,又微微侧首,看着床上闭眼哼着小曲的赵员外,微微眯起双眸。
相隔五日,他这才想起来要回这屋子。
楚姣梨闭眼,深深吸进一口气,闻到了那清新的雨土味,她平静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