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看着她这瘦弱的身子骨,不由抹了把眼角。本来以为,那世子似乎为了小烟有些重新做人了,未曾想,竟这么快就要纳妻,而若是那女人来了,眼里定是容不下小烟的。可怜她们这做丫鬟的,竟是一点希望都不能有......
而此刻处在她无线哀愁圈内的小烟,已经打起了轻轻的呼噜。
好像难得睡了一个甜美的晚觉,她再睁眼时,只觉浑身轻松,迅速伸了个懒腰,便穿好那双已经泛了灰的平底布鞋,下床准备给世子备下早点。
本来世子是给她重新置了一整套新衣裳的,但她不想太过高调,便毅然拒绝了他的好意,倒让他黑脸了好几日,要不是她承诺以后承包了他的饭食,估计他能接着一周也不给她好脸色看。
当她照例走过王爷书房,要赶赴那一里开外的世安苑时,周围细碎的讨论声猛地拉住了她的脚步。
“你听说了么,小世子自打昨晚正式听说了王爷要给他纳妻的消息后,就从那刻一直跪到了现在,说是不管怎样,也要求着王爷将这桩婚事取消了。”
不及第二句回应,她猛地别过头,遥遥便见一熟悉的背影,正笔直地跪在王爷书房前的石阶上,活像她被父母紧盯之下,不得不坐得一丝不苟写作业一样。她气的一跺脚,这家伙,不想纳妻,难道就想继续折腾她么。
她呆了会,还是又折回了厨房,将食盒里的菜肴尽数端了出来,通通吃进了自己的肚子。开玩笑,好不容易准备的早点,可不能浪费了。再说了,这家伙爱跪到什么时候就跪到什么时候,倒也省得她天天早起了。
世子跪的第一日,她照常干自己的活。只是到了傍晚,她无意跑到王爷书房的老前头,浇了会花草。
世子跪的第二日,她听得四下议论愈演愈烈,开始有异样目光朝她投来,她对着小菜,隐隐有了些索然无味。
跪的第三日,她切着菜,不小心把手划了道小口,有鲜血渗了出来。她忽然想起上次自己也是这般粗心,倒是小世子像个神出鬼没的幽灵一样冲过来,用舌尖抵住血口,还不住嫌弃她粗笨。
第四日。小烟定定站在远处,看着那人微微弯曲的背部,实在忍不住了,冲了过去。
“你是疯了吗!”
他眉眼低垂,似乎已经失去意识很久了,突有薄凉的嗓音敲入耳畔,他撑起沉重头颅,在看清了来人面染怒意的神色,干干开口,“你终于来了啊。”
“你这是拿自己身体胡闹。”
“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你看,你这不还是来了吗。”他狡黠一笑,却扯裂了唇皮,溢出血丝来。
她立马伸出手,将他唇上血迹止住。
“别闹了好吗,不就是纳个妻么,这里的男人,有钱有势的,哪个不是三妻六妾的。”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拿开她的手,看向她的目光灼灼:“那我之后能纳你为妾吗?”
“我呸。”小烟下意识抗拒。
“你看,我就知道,你就是个表里不如一的坏女人。”他咬了牙,轻轻挪动了早已僵化的膝盖。
“世子,”她正色道:“你终究是胳膊拗不过大腿的,你父王这也是为了你好,人生在世,十有八九都不能如愿。”
他静默了好一会,久到她都觉得他怕是睡着了,他却将手往地上一撑,摇晃着站了起来,她伸出手想要去搀扶,却被他一手打掉。
“父王,孩儿知错。”他低沉的声音,在这方天地传开,似奏罢了一曲断弦琵琶,在她耳畔处噌蹭猎猎,迟迟不绝。
她侧卧在床头,扫过身旁之人恬静的睡颜,心头却隐隐有些百感交集,不由抬起手,又看起了昨日留下的伤口。伤口再次结痂,就好像有些事情,随着伤口结束,就算可能留疤,但也终究会结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