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欢欢拉着遥玑快走几步,上了栈桥,行不多时,身形被前面的莲叶藕花遮去,她回头见梅华尚未跟来,压低声音对遥玑说:“遥玑,虽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但此回金极宫,最重要的是指证清乐。”梅欢欢面上带着试探,心里却笃定,遥玑对谨哥哥,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情意,什么样的女子会对谨哥哥不动心呢?而谨哥哥虽得“新欢”,与清乐却是相伴日久,未必会任由他人针对她,若遥玑出手对付清乐,说不定她俩会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虽然那人再三告诫不要招惹遥玑,但挑动遥玑清乐争风吃醋显然迂回又隐晦,借刀杀人而已。
遥玑眼带戏谑地看看梅欢欢,樱唇轻启:“原来,公主带我游逛是假,拉我结盟才是真。”梅欢欢紧张地看了看后面,刚才梅华就离得远,此时仍未转过来,或许他并没有看到两人已经走上了栈桥,她急切地说道:“本来青羽就是你发现的,上面有魔气也是亲眼所见,清乐自然不冤枉。”遥玑淡然一笑:“那又如何?只要君上想要回护,便是当场人赃并获也没用。”
梅欢欢见她似浑不在意,且未如之前那般愿意随自己进宫作证,心下有些焦躁:“谨哥哥是什么样的人物,现在又是妖王,以遥玑姑娘之姿,竟甘心情愿让清乐那样一个侍女,留在他的心尖上么?”
遥玑听闻这话,指尖用力,将刚刚抚摸的一朵芙蕖掐下,她把芙蕖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眼睛微眯,意味深长地看着梅欢欢,似审视又像是别有内涵,梅欢欢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遥玑见她局促不安,随手将芙蕖扔掉,妩媚一笑:“自然是不愿的。”说完她将目光移向远处,梅欢欢心中一惊,泛起阵阵涟漪。
清乐对风谨虽倾慕,风谨对清乐虽回护,可清乐毕竟只是一只样貌并不出众、法力低微的小孤鸟,但是遥玑不一样,她风华绝艳地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尤似故人来,这般耀眼,若她真起了心思,恐无人能与之争辉。
遥玑收回目光,目光再一次落在梅欢欢面上,玫瑰般娇艳的唇瓣轻启:“听公主说来,竟是一点儿都没有得到君上的心么?”梅欢欢面色羞赧,心里又气,嘴上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见遥玑一脸戏谑,她定了定心神,强自嘴硬道:“谨哥哥待我自然是不同的,若非如此,怎会与我订婚,要娶我为后,无论如何,没有人能够取代我的地位。”
梅欢欢说完觉得不妥,便又补了几句:“我与谨哥哥乃父母指婚,又已定婚期,名分既定,再不受旁人左右。且几百年来,我一直陪伴在谨哥哥身边,情深日久,谨哥哥心里自然是有我的。可惜清乐妖媚惑上,抢了谨哥哥的心,我妖界从不拘泥于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论他身边有谁,妖后都只能是我,只是,谨哥哥那般人物,我见不得他把心放在一个平凡的侍女身上。”
遥玑目光一寒,幽幽说道:“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却道故人心易变’了。”“嗯?”梅欢欢尚未明白遥玑所言,遥玑却接着说道:“难道几百年来,君上心中从未念及旁人么?”梅欢欢心思一动,眼睛眨了几下:“自然是……没有……”她怎么会承认风谨心中曾经的白月光。
刹那间,遥玑面色微寒,不过片刻,她又露出一抹醉人的浅笑:“君上心思易变,但遥玑相信君上非薄情之人……现如今君上眼里是有遥玑的,日后也只能有……”“欢欢、遥玑”不待遥玑说完后面的话,清俊的男子如花中仙一般,闯入这芙蕖掩映的栈桥之上,他一身清寒,本就为花之精魂所化,此刻立于这花丛之中,更添几分颜色,眉间银色印记隐隐发光,脸颊光洁如玉,瘦削的身体随着摇曳的芙蕖若隐若现,像是天外来客。
梅欢欢没有听到遥玑后面的话,她心下有几分紧张与慌乱:“大……大哥。”梅华慢慢踱来,面上笑容得体:“这池芙蕖开得极盛,不如遥玑姑娘折回一两支,插入瓶中,满室飘香。”遥玑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遥玑素来极爱芙蕖,族长美意遥玑心里感激。”说罢,伸出手去折下两支略带露水的花来,执在手中,喜不自胜。
梅欢欢见梅华并没有提及其他,放下心来:“遥玑姑娘既得了所爱,便先回去插好吧。”遥玑敛目:“心悦之物,自然是与心悦之人享之。”不待梅欢欢说话,遥玑看了梅华一眼,执着芙蕖翩翩离去。“她……这是何意?”梅欢欢喃喃自语。
“自然是向雪园而去。”梅华看着清丽出尘的背影说到。“她……”梅欢欢眼睁睁地看着遥玑走远,却被梅华拉住。“欢欢……若想守住你想要的,则勿生恶念。”梅华眼神中充满告诫。梅欢欢这次却没有回嘴,数次的争吵令她心灰意冷,大哥,自己的亲大哥、好大哥,被乱花迷了眼,反正是不会向着自己了,她嘲讽地笑笑,静静地站在那儿,不发一言。
梅华再次将目光投向远处,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人接过自己带去的两支芙蕖,粲然一笑,转身温柔地对小小的女孩儿说:“叔叔带来了花族的芙蕖呢,插入瓶中,满室飘香,瑶儿别再伤心了,小姨会一直陪着你的。”
梅华的心里痛了一下、两下、三下……人面不知何处去,池上的芙蕖依旧轻轻地随风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