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淼淼到的时候，未曾谋面的路妍姿静立院中，见她轻手轻脚从小径走来，手一挥将阵法关闭，等到她进入才再次启动。 路妍姿筑基圆满，浑身气息柔和而清冷。 她身着宽袖浅青色法裙，发丝被一根细带松松束在身后，清秀妍丽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并无冷硬漠然，反倒有些出尘脱俗之感。 “见过路前辈。” 何淼淼站立在五步之外，抱拳微微行礼，才刚低下头，就被一阵无形的力量托起。 “我不喜繁文缛节，以后不必多礼。小院左边的厢房你自己收拾出来，夜里就宿在此处，不必去学徒院挤。” “多谢前辈！”何淼淼心中感激。 她本就不愿跟那堆得心眼比针尖小的男修住在一堆，开始还有些担忧日后起居不便，谁知路妍姿连这些都为她想到了。 “嗯。你在院中随意即可，不必束手束脚。不过出了院中阵法，最好是屏息静气，无论有什么事，都要到大堂再开口说话。” “晚辈明白，绝不会惊扰到许前辈。”听到路妍姿都这么说，何淼淼更加确定，那个许邱阳果真如同传言般惹不得。 “只要不在后院弄出动静，许前辈还是很好说话，其余时候见到他都不必害怕。好了，你去做事吧，这几日我要闭关炼丹，有什么事就去寻刘管事。” 何淼淼点点头，谢过路妍姿提点，见她进入屋内启动小阵，才默默转身坐到院中，凝心屏息准备提炼。 她昨天提炼出十瓶清露草液，今日也不打算换别的。赵二和陈三每日提炼的灵草较杂，清露草的需求始终供应不上。 辟谷丹毕竟可以用食物来代替，受伤后也能靠打坐来止血恢复，但战斗时所需的补灵丹，是修士不可或缺的关键之物。 她在斗法时，时常也会觉得灵力不支，但她使用补灵丹的次数却并不多。 在鹤山派藏书阁阅览玉简时，她曾看到过有关丹药的缺陷和弊端。 玉简上书，修士吸收天地灵气入体以壮自身，乃是自然之道。但人与人之间有差别，对灵气的吸纳程度也不同，修炼起来有快有慢。 这时候便有了炼丹之道。 用灵植中蕴含的药性，混杂在一起提纯、凝丹，让强大的药力来辅助修炼，让吸纳灵气缓慢的修士也能更快进阶。 后来慢慢延伸出各类丹药，针对修士的各种情况，发挥出不同的效果。 但与天地中的灵气不同，药力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修士通过种种手段，让其无限接近于自然。 所以只要是丹药，便逃不开丹毒，哪怕一步步提炼都精纯无比，各种药性混杂后，还是会对修士产生一定影响。 这种影响微乎其微，在低阶时几乎看不出任何反应，但是到了高阶，对于经脉、丹田的要求更高，长期服用丹药的修士，修炼起来便会越来越艰难。 何淼淼的灵根本就不好，若是再长期服用各类丹药，经脉中的丹毒积少成多，更会影响到日后进阶。 所以在斗法时，她都会小心分配灵力，在修炼时，哪怕灵力团进展缓慢，也并未服用聚灵丹强行助长。 但丹药之所以供不应求，自然也有它的好处。 何淼淼只是尽量避免服用，却也不会不知变通。世间万事都是过犹不及，只要掌握好分寸，丹药便是极大助力。 一株株清露草，在她娴熟的操纵下，化作一团团清亮澄澈的药液。 每装上一瓶，何淼淼就有种奇妙的成就感。 看着本是叶络分明的灵草，在灵力与神识的改造下，彻底变换为另外一种物质，她亦对法术的种种神奇感叹不已。 第二日也在重复却不枯燥的提炼中度过，没有人前来打扰，周围一片祥和幽静。 何淼淼见天色已暗，才起身将十一瓶药液放入店中储物袋，来到大堂之中。 外面街头依然热闹非凡，远处的争吵和小型打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妙丹阁似乎从混乱的城中脱出，一副井然有序的安然之象，让人心生恍惚。 刘管事见她出来得早，还以为她昨日看到赵二陈三脸色不好，特意避其锋芒。 谁知她取过储物袋一看，里面少了十一株清露草，多了十一个玉瓶，竟是比昨日还有增加。 刘管事对何淼淼的性子也有了几分判断，心中反倒更满意几分。若是她被那两人压下，不敢出头，反而会让人看不起。 “不错不错。你昨日提纯的药液我也细细看过，十分精纯，看得出很是用心。只要继续保持，路妍姿和我都不会亏待你。” 何淼淼浅笑称是，并未因此言欣喜。 她做事一向求个尽心尽力、问心无愧，并非是为了得谁的好处。 当学徒做杂事，妙丹阁付灵石，一来一往已算是有了回报。 能够让人看重自然是好，但她也不会为此削减脑袋钻营，否则与赵二、陈三等人又有何区别？ 见她既无谄媚也无表忠心之言，看尽世间百态的刘管事更是高看一眼。心道能得路妍姿青眼，果真不算俗人一个。 刘管事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赵二、陈三、李小江三人已从后院出来，便又歇了心思，清点起众人成果。 赵二年纪最大，已是中年之貌，却毫无岁月带来的沉稳，看似带着和善的笑，眼神却有些轻浮飘忽。 陈三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神色间带着不满，见到何淼淼便瞪了一眼，显然是连面上的客气都懒得维持。 李小江还是一副伶俐相，朝何淼淼挤眉弄眼，示意她看陈三的表情。 刘管事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只淡定地清查数目和质量，一边按照分类放入自己的储物袋，一边朝几人道： “店中清露草已经不多，院中栽种的又还未成长起来，你们四个明日便出城找些回来，若有其他当用的也顺便采集一些。” 赵二、陈三闻言，脸上算计之色尽显。何淼淼看在眼中，心里有了防备。 不过像他们这般心思摆在脸上的人，却比隐藏心思的李小江容易应付得多。 何淼淼朝还在挤眉弄眼的李小江点点头，默默无言地转身，回到小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