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秀娥换好衣服，把朱氏喊去了后院菜园，那里有个角落比较隐蔽。 刚才惊魂未定，如今稳下心神，脸色那叫一个难看，阴的都能滴水了。 偏朱氏这人不识颜色，刚站定就压低声音迫不及待的问：“大姐，你去贱丫头家里看了吧？咋样，房子是不是很大，值钱的东西多不多，你就没顺点什么回来？” 季秀娥心里惦记着别的，耐着性子随便敷衍了她几句。 朱氏听后，又是心痒又是失望：“大姐，你找的那个算命先生，别是个骗子吧？这算的不准啊！” 季秀娥面无表情，像是没弄懂她的意思：“啥准不准的？” 朱氏急了：“你忘了？去年你回来那次，刚好赶上明茂那阵子老生病，你给我介绍了一个相师，说让他给明茂看看是不是撞了邪，还说他算命可准了……” “给他看过之后明茂不是立马就好了？” “不是，不是，不是明茂的事。”朱氏连连摆手。 她探头，鬼祟的看了圈院子四周，收回头，声音压得更小了。 “当时那算命先生到家里转了转，说明茂之所以容易招赖，都是因为季家有个八字硬、犯天煞的人给妨的……” 季明茂是朱氏的心肝肉，她怎么肯让别人妨到她儿子？是以立马就扯着那算命先生去见了季庆山和康婆子。 自打季连樘中了童生以来，季庆山和康婆子对神佛风水之类愈发信的实，因此听了朱氏的话都格外上心。 还包了个大红封，只求算命先生务必找出那个祸家精。 找来找去，就找到了季妧头上。 联想到二房前几年接连遭遇的不幸，八字硬犯天煞的准是她，没跑了！ 那算命先生也算尽心尽力，还给提供了破解之法。 之后也便有了季妧接连被卖，甚至被配**的事情发生。 “当初那算命先生说的准准的，说贱丫头命里带克，会克尽全家人。尤其我家明茂，只要贱丫头在家一天，我明茂的命星就得被压，一辈子也当不成官老爷……” 这就是她上蹿下跳的怂恿公婆，急着把季妧卖出去的原因。 “可这半年我咋越寻思越不对劲呢？就照贱丫头现在这势头，日后还不定能过多红火，咋看也不像是命不好的样儿啊！大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个算命先生给算错了？” 朱氏眼热季妧过得好是一方面，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害怕。 当初算命先生是她找来家的，也是她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一个劲儿怂恿公婆卖掉季妧的。 如果真是算命先生弄错了，日后公婆知道还不得休了她呀！ 毕竟季妧如今已经不单单只是个能干活的牲口了，她还学会了赚钱！ 这一点对现在的季家，尤其是季庆山和康婆子而言，是意义非凡的。 所以朱氏怕呀，越想越怕，就想再求证求证，哪怕随便给她吃颗定心丸也好。 季秀娥从来不知宽慰人为何物，反过来责问于她。 “当初我就是听他名声大，才好心介绍给你，原只是为了给明茂看病，这里面可没有季妧什么事。是你自作主张给她批命，还闹出了后面那些……你现在找我是什么意思，跟我可没有关系！” “可不是我要给她批命的！是那个算命先生自己提的，把贱丫头卖出季家才能化解的方法，也是他……” 朱氏有口说不清，就冲季秀娥抱怨。 “算命先生都那么讲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明茂被克……说起来，那人还是大姐你介绍给我的！” 季秀娥冷了脸：“看来我是好心帮忙反被蛇咬，你这是怪我？还是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朱氏腆着脸油腻腻的笑。 “我哪敢怪大姐啊！那算命的要真是个骗子，大姐你也是上了人家的当。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那算命的住哪？咱们找他算账去！他批得什么玩意？该死的没死，不该发达的发达了。批得不准，就得赔钱！当初咱家可是给他封了好几两银子呢！得让他吐出来！” 朱氏目光灼灼，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就找到那个算命的把钱抢回来，顺便也能找个人背锅。 闹半天，竟然是为了要回银子。 季秀娥松了口气，同时心里越发鄙夷。 “都这么久了，上哪找去？邺阳那么大，他又没有固定的摊子……再说你怎么就能肯定人家是骗子，我们村凡是找他算过的可都灵验了。” 说到这，她斜了朱氏一眼。 “至于准不准的，现在说这些未免过早，一时走运，又不代表会一直走运下去，天生不该她好命，那她再怎么扑腾也好不了。” 这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不过朱氏还领会不了她的意味深长。 “大姐你的意思是，季妧她还得倒霉？” 季秀娥脸一拉：“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命定的。” 朱氏连连点头：“对对对，都是命定的。大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只要那贱丫头过得不好，爹娘就不会把账算她头上。 而且她其实也不愿相信那算命的是个骗子。 人家可是亲口说了，明茂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将来要为官做宰出将入相的！ 就冲这一点，那也不能是骗子。 只可惜，不是骗子的话，就找不到由头把钱要回来了，不少银子呢…… 季秀娥不耐烦再跟她絮叨：“我问你，算命先生是我介绍给你的这事，你跟几个人说过？” 她没问朱氏有没有跟人说过，而是直接问跟几个人说过，就说明心里已经笃定了。 朱氏有些心虚，当初她确实跟季秀娥保证过不会告诉别人。 “也、也没几个……就和人唠嗑，不小心带出来了……” 季秀娥被她气得内伤。 若不是非得有人出头，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找这么个蠢货合作！ 朱氏就想不通了，她到底气个啥劲？这有啥可气的，又有啥不能说的？ 不就是介绍个算命先生吗！ 弄得神神秘秘，深怕人知道是她…… 奥！朱氏脑子里灵光一闪！ 她明白了。 季秀娥这么怕让人知道算命先生是她介绍的，就是怕算得不准，到时候家里人找她算账吧？ 好啊！她倒是甩的干干净净了，回头有了错还不都得落自己身上？ 当她是傻子呢！ 还好她闲聊时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起过这事，村里知道的约摸也得过半了吧。 这下捅穿了也不怕，反正有季秀娥一份！ 季秀娥不知道朱氏的心眼，压着火气道：“我只问你一个，季妧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