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真神识发散,又封闭了嗅觉再看,感觉好了许多。
把那些泼洒喷涌的鲜血,当成红色染料,整个场面就和谐多了。
地上是冒着热气的“红色染料”,以及数个无头尸身。
乌浒国有猎首风俗。
乌浒国青年战士们入侵澧都,想必就是为了猎首。
乌浒人相信,只要猎首之后,通过一定的祭祀仪式,死者的力量和胆魄就会被吸收进自己的体内,使自己变得更强。
所猎之人越强,能得到的力量便越大。
而最强的猎首勇士,最终也会成为他人猎首的对象。
夏神部洲的中州泽国,对此早有记载:“西雒之蛮,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hǎi)些。”①
西雒州的蛮人,面上纹身,染黑牙齿,以人肉祭祀,还用人骨髓作肉酱。
乌浒国这种风俗放在中州泽国,恐怕早已被讨伐了无数次。
但在西雒州,却只是寻常。
除了南澧国之外的九国都有类似的风俗。
南澧国作为中立的修真国度,一直在十国混战中划水,如今被乌浒国盯上,自然也没办法向其余八国求助。
根据杀死澧都民的青年那一口黑齿的乌黑发亮程度,和他赤裸上身遍布着的纹身数量判断,他是这一群乌浒国青年的首领,看上去健壮又敏捷。
林玄真动辄引来雷劫天罚,本不欲掺和此事。
但她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这数十个乌浒青年眼神迷醉,不管不顾地挥舞着不知何种材料制成的弯刀,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与敏捷,和炼体的澧都民厮杀着。
就连乌浒战士们的首领,为了击杀那铁骨境界的澧都少尹,身上挂了彩还在滴血,他却像是未曾察知疼痛似的,片刻不停,就提着弯刀攻向另一个南澧国的铁骨境将军。
可见他们的状态不正常,想来是受了巫术的蛊惑才能如此悍勇,不惧生死。
不仅乌浒战士悍不畏死,最诡异的还是南澧国君之外的澧都民。
前来迎击乌浒国战士的澧都民数量虽多,偏生到了关键时刻便动作迟滞,很快就被杀疯了的乌浒国战士收割了头颅。
之前天魔玄真已经提醒过,有巫术的气息。
所谓巫术的气息,是一种似魔非魔、似煞非煞的怨力,对天魔玄真大有好处,因此天魔玄真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上古巫族,乃盘古大部分身体血脉所化之后裔。
巫族形态各异,共同点便是生来便有天赋神通,能炼化他人神魂、血脉之力,化为己用。
传言上古大巫肉身强横无匹,能吞噬天地,可控风水雷电,填山移海、改天换地更不在话下。
但大巫早已在上古神魔大战之中灭亡了。
当时巫族是支持天魔玄真的一方。
他们并不是为了和天魔玄真一样斩杀天地怨气的源头,清理污秽以唤醒混沌玄真,以重建天地秩序并完善天道。
上古巫族是想通过神魔大战这种大规模的战争,获取和炼化更多的万族头颅,以期获得通天伟力。
巫族也能通过巫术附魂于人首柱形器上,静待有缘人挖出,便可取而代之,重获新生。
此事大概和天魔玄真出神魔塔、修真界灵气复苏,脱不开关系。
既然已经遇上了,那还是有必要阻止一下。
林玄真一手指天,调动灵力与魔元准备下个大范围的定身咒,她高声道:“定!”
这一声既清亮又低沉,好似她与天魔玄真同时发出。
被巫术控制着的乌浒国勇士和澧都民,几乎同时停下了动作。
看血肉横飞正兴起却被打断,天魔玄真自然不满:“玄真何必插手此事?”
林玄真自有一套逻辑在:“这南澧国没有凡人,全是修士,哪里算得上是修真国度?分明就是个修真宗门!修真者自然不能插手凡间事,我这也不算多管闲事,而且那国君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玄真又挥了挥双手,一手虚空绘制了一个传送阵,一手将黑齿的乌浒战士隔空拎出来,扔进了半空中的传送阵传送回了乌浒国。
这么一来,就只需要处理这边不吃人肉的南澧国了。
南澧国澧都居民最低都是铜皮境,相当于法修的金丹期修为。
林玄真方才已经用神识查看确认过,南澧国内澧都之外都是后天高手或先天高手,连个正常初习武的凡人都没有。
也不能说南澧国完全没有凡人,那国君的后宫三千和臣民女眷都是凡人。
南澧国境况如此,怎能以修真国度自居?
修真界大大小小的势力遍布十洲三岛,虽然大致势力范围已经固定,但稍贫瘠些的地方,还有风水尚可之地,能建宗立派的。
夏神部洲除去风俗民情大为不同的西雒州,雨花阁占据的北莱州和鹿梧州,从北到南的半石州、中州、毓南州和西南州都是天雷门的势力范围。
其中毓南州地广人稀,只有南家这个修真家族稍大些,新建立个宗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偏偏南澧国君选了凡间九国混战之地,圈了块地,建立了不伦不类的没有凡人的修真国度。
林玄真莫名感觉南澧国君是有意避开天雷门的势力范围,若是有带着国民穿过洲界风的实力,这一国武者,恐怕是要溜去其他大洲的。
这是为何?
明明天雷门每年跟附属宗门收取的灵石很少的啊!
干脆叫来问问。
林玄真心神一动,先隐去了自己的面容,又抬手直接将那正左拥右抱的南澧国君隔空召来,扔在地上。
“南澧国君,报上名来。”
林玄真一边说,一边打量眼前这莫名有一丝熟悉感的男修。
这男修有相当于法修化神期修为的金筋境,年岁约有两千,看上去精气神已经将要衰竭了。
也就是说,寿元将尽。
寿元将尽还有心思左拥右抱,乌浒国入侵也并不出来迎战,这南澧国君,太阳穴内有点问题。
林玄真想到他那后宫三千都是鲜嫩如花的少女,更是忍不住皱眉。
南澧国君被人扔在地上,反应了好一会儿,心头火起又猛地一怔。
看清了眼前女修袖口上的雷纹,想到此人能将自己召之即来,他连忙收敛神色,一手握拳置于心口,低头恭敬道:“鄙人尤命黎,敢问天雷门道友到访,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