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暗夜里,郑诺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此话一出,内室里顿时陷入一阵静默中…
郑诺自己也被自己的话给吓了一跳,她刚刚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他的言辞都那般的针对陈辰一个人,所以,她那句不经大脑的话就那样脱出而出…
“王爷,夜深了,您也忙了一天了。早点洗洗睡吧。对了,睡觉前记得吃解药…”隐约的光线中,郑诺看见云戟如雕像般矗立在她的床前,也不说话,唯有轻微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分外分明…
郑诺撑不住的又要睡着了,她的声音更是含着浓浓的睡意。仿佛刚刚那句惹人遐思的话不是出自她之口一般…
刚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云戟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被她的那句“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雷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却没有等到他的答案便又差点再次睡了过去…
原来,这两天他所有的幼稚的想跟陈辰一较高下的想法都是因为,他吃醋了!
他在意她和陈辰的每一次相处,每一次陪伴,他嫉妒她对陈辰的好,嫉妒她帮陈辰做衣裳,原来是因为他真的吃醋了!
前世,他经历过很多,也有个不少的宠妾,可是,他却从来不曾像这几天这般无理取闹过,这么任性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人…
他还以为“吃醋”这两个字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经历过。可是,没想到,这两天他所有的在意以及不痛快原来都是他在“吃醋”…
他在意郑诺的眼里不只有他一个人,尽管对方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他在意郑诺每天陪伴的不只有他一个人,尽管对方只是郑诺的一个病患…
这所有的一切,原来仅仅是因为“吃醋”…
好吧,他承认,他是真的吃醋了。可是,眼前这小人儿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该等到他的答案再睡吗?为什么现在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儿…
“小诺诺,本王承认,本王确实…确实吃醋了。”云戟终于动了,他弯下腰,额头抵着郑诺的额头,闷闷的开口,“所以,以后你可不可以不对陈辰那小屁孩那么好?”
云戟的声音还带着他一贯的傲娇,只是郑诺怎么听怎么觉得他的声音里都饱含着无数的委屈呢?
云戟的话让郑诺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睡意顿时飞走了,头脑瞬间变得无比的清醒…
他承认了,他居然真的承认他吃醋了!
郑诺顿时感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在心中蔓延,就连空气中云戟散发的酸味儿都被这股甜丝丝的味道包裹了,不见了…
“云戟,你…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小辰他是病人。我猜,他可能是患了刘叔所说的那种‘自闭症’,我每天陪他教他画画那都是为了给他治病。还有,即使陪着他我也不是没有忘记你,喏,这是给你新做的中衣,免得你都开始穿别人做的衣裳了…”
郑诺先是娇嗔了一句,然后才声音轻柔的解释道。最后,她更是从枕头边拿出她帮他新做的中衣,邀功似的奉到他的眼前…
郑诺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最后的那句“免得你都开始穿别人做的衣裳了”也带着浓重的遮都遮不住的醋味儿…
云戟先是被她话里的不合作给气到了。
他都承认他吃醋了,她怎么能还不知道收敛呢?不过,郑诺的解释他总算的接受了。他也是知道陈辰的“自闭症”的,只是没有想到“自闭症”的治疗居然是需要陪伴。
想起陈辰的身世,他的神情不自觉的缓和了很多。尤其是看到郑诺手里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中衣,心里的狂喜差点把他给淹没…
原来她每天也是想着他的,她做的衣裳也不是为了陈辰,而是为了他…
还有郑诺话里不自觉流露出的醋味儿更是让他欣喜不已,甚至觉得这醋味儿简直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小诺诺,你这样很好。本王很高兴!”
云戟忍不住在郑诺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很轻柔很轻柔,仿佛羽毛轻轻拂过…
尽管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对郑诺上了心动了情,可是,也仅仅是动心而已,想要娶她也是因为她是目前自己碰上的唯一一个动了心的女子。可是,现在他发现,他是确实是的的确确的爱上了她!
她聪慧而隐忍,这并不是最吸引他的特质。前世他也碰到过不少聪慧而隐忍的女人,可是他一样不喜欢她们。
郑诺身上最吸引他的应该是她的善良和坚持。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也知道他喜欢她。以她的身份明明可以在王府里横着走,也没人可以奈何她。可是,她还是每天规规矩矩的守着自己的原则,坚持着自己身为大夫的最基本的操守。
对待病人无微不至,小心呵护,即使明知道他不喜欢她这样,她也没有放下自己的原则,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宋轶明明从前背叛过她,可是,她对他也没有放任不管。不仅给他最好的药,还亲自为他缝针,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侍候他…
虽然她的那个贴身丫鬟是宋轶收的义女,可是,如果没有郑诺的吩咐,她怎么敢抛下正经主子去照顾自己的义父。她明明知道,郑诺身边只有她一个贴身丫鬟…
这大概就是郑诺与前世的那些女人最大的不同吧!
也是最吸引他的特质。
他可以放心的将后背交给她,而无需担心她不是是值得信任。
捧着那套犹带着她的体温的中衣,云戟觉得他比以前任何时候收到她亲手所的衣裳的时候都要开心,都要满足…
“小诺诺,这些天本王要准备战事,暂且顾不上你。你要乖乖的,知道吗?还有,你可以每天都陪陪陈辰,不过,也不要忘记了,留点时间想本王,知道了吗?”
云戟抱着中衣,满足到不忍再继续打扰她的睡眠。不过,想了想,他又叮嘱了几句。虽然郑诺表现出来的一直都很乖,无须他担心。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叮嘱。
“知道了。你去洗洗睡吧。看你一身的汗味儿…”
郑诺催促着,其实是有点心疼他了。准备战事,南边又要打仗了吗?可是,他的伤他身上的毒都没有痊愈啊…
“小诺诺,你可不准嫌弃本王!”云戟抗议着,使劲的闻了闻自己,果然闻到一股带着泥腥味的汗味儿。他嘟哝一声,立刻逃也似的离开了郑诺的房间。
郑诺无奈的笑了笑,而后继续沉入香甜的梦乡。
郑诺睡了,可是,今晚京城的郑国公府却注定是无眠的一晚。
慈安堂里,老顾氏正在喋喋不休的质问着郑国公郑恺之。
“老爷,不是老婆子我说你,在外面你好歹也得给我们郑国公府和顾国公府留点脸面。你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心怡踢成那样,你这样让我如何跟大哥大嫂交代?想当初,心怡在咱们顾国公府也是大哥大嫂的心头宝…”
老顾氏一边说,一边再也忍不住的流起了眼泪。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感觉,郑凯之对她对小顾氏早就不满了。如果不是她们娘家顾国公府还在,她们说不定也早已被郑恺之扫地出门了…
可是,即使这样,郑恺之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亲自对她们下狠手…
想到如果有一天,郑恺之也像踢心怡那般给她也来上那么一腿…
仅仅是想想,都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你还有脸说,那个蠢妇,你怎么不先问问她这次都做了什么?当然,你肯定不知道,因为你早已被她蒙在了鼓里…”郑恺之嘲讽的看了眼老顾氏,眼神暴戾阴寒得让老顾氏的小心肝也不自觉的颤了颤。
“老爷,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心怡她不就是去找秦氏要郑诺那个小贱人的庚帖吗?难道老爷忍心让芳姐儿还未出阁就背负上一个‘克夫’的骂名吗?”
说起这事,老顾氏立刻心安理得的开口。她就说吗,心怡怎么会将她蒙在鼓里呢…
“老夫可真是后悔,当成怎么把秦氏一家子给赶了出去。老夫最应该赶出去的该是你们这些顾姓女人,都是你们这两个愚妇蠢妇差点让我郑国公府被圣上问罪,褫夺爵位…都是你们这两个愚妇蠢妇的错啊…”
郑恺之被老顾氏心安理得的话给堵得说不出话来,转而痛心疾首的哭诉了起来。
他这次是真的后悔了…
毁得肠子都青了。
他还记得,一个时辰前,他正在外书房准备上折子给圣上请罪,他外书房那扇平常很难得打开的暗门又被人从外面给打开了。
“主子,咱们都被骗了。郑文林虽然被无边海域的人给抓了去,可是,居然又被他逃了出来。据可靠消息,他带着人很快就要进入荻国国境了。”
一个全身都蒙在黑色衣胞当中的蒙面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些黑衣蒙面暗卫是第一任郑国公留给他的,也是他最有力的消息来源。上次就是他们打探到郑文林被无边海域的人抓走了,他才匆匆将郑文林一家全都赶出国公府去的。
要知道,无边海域可是陆地上所有国家的心腹大患,甚至比靖国还要可怕。因为陆地上的国家几乎都连着无边海域,所以都身受其害。
在无边海域里住着的都是一些凶神恶煞的倭寇和海盗。他们霸占了整座海洋,平时烧杀抢掠靠近海边的城市,靠近海边的人们都闻之色变。
可是,因为他们从不杀到内陆,也对朝廷产生不了什么大的影响,所以朝廷痛恨归痛恨,却也一直难以下定决心将他们绳之以法。
不过,如果一旦得知陆路上的哪一家和无边海域有丝毫的牵连,朝廷定会将那个家族除之殆尽,以消朝廷无从散发出去的心头之火…
几乎是陆路上的哪一国都一样,绝无幸免。所以,上次听说郑文林和无比海域有了牵连,他这才快刀斩乱麻的。可是,没想到,郑文林还真命大,居然逃走了。不仅逃走了,还到达了荻国。
只要能够到达荻国,以郑文林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荻国皇上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事。郑恺之几乎可以想象,郑文林立下天大的功劳回来,可是,他的功劳和郑国公府没有任何的关系…
想到这里,郑恺之恨得几乎要把满口钢牙给咬碎了。
“主子,还有一个消息是关于战王爷的。”
暗卫被郑恺之的脸色吓坏了,可是,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报告。
“战王爷?你是说,战王爷中毒受伤已经好了…”
郑恺之迟疑的开口。
战王爷云戟中毒受伤的消息对于别人来说也许还被蒙在鼓里,可是对于他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听暗卫特意在他面前提起云戟,他几乎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他可不敢妄想云戟已经被“交代”了。因为他敏感的发现这几天朝堂上一扫往日的阴霾,气氛开始变得松快起来。尤其是简王爷那个老狐狸这几天见人叫笑眯眯的,心情显然不错的模样。
而后宫更是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这几天胃口颇好…
这哪里像战王爷“交代”了的模样?
“是的,战王爷已无大碍。据说,救了战王爷的人正是咱们京城的后起之秀,小神医言若。主子,这小神医言若您该知道是谁吧?”
这个暗卫并不是今天上午给他递消息的那个,所以,他多问了这么一句。
“小神医言若”,又是郑诺。
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如此有本事了?不仅治好了简王府老王妃连御医都治不了的“老寒腿”,还治好了身中奇毒九死一生的战王云戟…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这种结果,他当时要么就绝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国公府,要么就在郑文林刚一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他…
总好过现在这样…
眼睁睁看着他们立下天大的功劳,可是,他们郑国公府却分不上一份羹…
郑恺之恶狠狠的想道。
“老爷,你可不要吓我,心怡…心怡她究竟做了什么?不就是去取郑诺那个小贱人的庚帖吗?难道秦氏她还敢不给?”
任老顾氏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不过是去取一份庚帖而已,再大又能发生多大的事?怎么牵涉上圣上的责罚以及爵位的褫夺呢?
郑恺之肯定在危言耸听!他不满他们顾家已经很久了…
老顾氏不停的安慰着自己。
“她是取庚帖没错。不过人家不给,她便砸了人家的家。不过,她砸的不是别的,是圣上的御赐圣物。顾氏,你说,故意砸碎御赐的圣物圣上会不会有所责罚?如果今天不是老夫亲自赶了去的话,只怕你的好媳妇好侄女现在已经在京兆尹的牢房里面坐冷板凳了。顾氏,你说,那一脚老夫踢得冤不冤?”
郑恺之冷笑着说完了前因后果,老顾氏已然被吓得脸上血色全无。
故意砸碎圣上御赐的圣物,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如果小顾氏真的被京兆尹给抓进了牢房,郑国公府怕是真的要爵位不保…
“老爷,老爷你肯定被秦氏那贱人给骗了。秦氏家里哪来的御赐圣物?就算是赵老夫人给她的,她不妥妥的收进库房,反而放在外面嘚瑟?老婆子我可不信…你肯定是被她骗了,肯定是的…”
老顾氏也并不糊涂,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她兴奋的看着郑恺之,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你以为老夫是你这个老糊涂!”郑恺之厌恶的看了老顾氏一眼。心里却隐隐有了猜测…
他该不会真的上当了吧?
可是,现在即使真的上当了,他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谁叫他已经被秦氏和简王府抓到了把柄了了…
不过,如果是假的,他倒可以采取另外一种办法,不需要亲自上书给云昭帝请罪了。
“秦氏家里的御赐圣物是简王府的老王妃赏赐给诺姐儿的。诺姐儿不知用什么办法治好了简王府老王妃的顽疾‘老寒腿’,老王妃一高兴,就赏了诺姐儿一些好东西。诺姐儿并不知道那是御赐之物,所以就给秦氏摆在秦氏的正房里。这次,你那好儿媳眼光还真不错,让人专挑老王妃的所赐之物下手,这不,捅了马蜂窝了吧?”
虽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过郑恺之却依然不动声色的将原来的说辞说了出来。听他这么一说,老顾氏差点没吓晕了过去…
这可真是飞来的横祸!
“老爷,那可怎么办?你可不能真的不管心怡啊。你可别忘了,心怡可是咱们郑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梡哥儿,娴姐儿和芳姐儿的亲生母亲…”
“老夫没有说不管她。老夫可以上书给皇上亲自请罪。不过,你要让那个好儿媳从她的嫁妆里拿出十万两银子赔给秦氏,然后把她的人给领出来,然后处理了。知道了吗?”
郑恺之想了想,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如果他真的上当了,那么秦氏如果聪明的话就一定会拿着十万两银子息事宁人。毕竟,御赐圣物是在她家里给砸碎的,深究起来她也得不到好处…
可是,如果是猜错了,御赐之物真的被小顾氏那个蠢货给砸碎了的话,他也只好如他所说的那般,亲自上书请罪了!
想到这里,郑恺之的脸色越发不好了…
郑国公府,大房,锦华苑。
小顾氏躺在床上,胸口还是很痛。可是,比胸口更痛的是她的心。
她只要一想到,刚刚姑妈派人过来跟她说,要她准备十万两嫁妆银子,去四喜胡同将她的人给赎出来,然后再处理了,她就气得心口仿佛撕裂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