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在你家那个崔氏夫人的名下?柳大人,你可真的想得出来。我阿娘如果安分守己的话,你不是容不下她,说的可真好听。你这样是想将阿娘养在外边,再也不让她出现的世人的面前吧?柳大人果然好算计…”
柳枫冷笑着开口。
声音暗藏着的失望被他强自忽略。
他明明知道事情的结果会是如此,却又忍不住心生期待。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未尝不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吧…
“难道不该这样吗?枫哥儿,你也得体谅体谅为父不是。所有的京城的人都知道为父当年八抬大轿娶的是崔氏女,如果现在冒然冒出一个原配嫡妻出来,让皇上如何看待为父?让天下人如何看待为父?”
柳岩何尝没有听出柳枫语气中暗藏的失望。他吸了口气,苦口婆心的用着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
看着柳岩用着那么诚恳的语气说出那么虚伪无情的话,柳枫只觉得这饭彻底吃不下去了。不,不仅吃不下去,他感觉自己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明明是他自己做错了事,这么多年了却不知悔改。还让别人都体谅他…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该负的责任。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母亲费尽心思为他谋划得来的。可是,现在就因为他攀高枝攀来的夫人没有为他剩下嫡子,唯一的庶子又被人有意的养废了。所以,他现在想起了他…
他之所以想起他,不过是想自己替他装点门面,证明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罢了。至于说他对自己有多深的感情,他打死都不相信。
“柳大人,我想你搞错两件事。第一,我的母亲绝不可能自甘下贱,做别人的外室的。第二,我是绝对不可能认除了阿娘和我的两位义母之外的另外任何一个女人为母亲的。尤其是你家的那位崔氏夫人,她更没有资格成为我的母亲。”
柳枫放下碗筷,饭也吃不下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自认为和柳岩再没什么好说的,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想要他称他家的那位崔氏夫人为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按照大云律法,原配嫡妻还在的男人另外不管是以妻礼还是妾礼迎娶回来的女人在原配嫡妻面前一律得行妾礼。
让他称呼一个在他的母亲面前只能自称“贱妾”的女人为母,这是对他也是对他母亲最大的侮辱!
“柳枫,你给为父坐下。话还没说完就准备离开,这么多年来你母亲就是这样教的你?还有什么叫做‘你的那位崔氏夫人’,她也是为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家的,怎么就做不得你的母亲…”
柳岩一向高高在上惯了。
除了太上皇云昭帝和现在即位的云彦帝,他什么时候这般小心翼翼低声下气的说过话了。眼见柳枫起身要走,他哪里还忍得住自己的脾气,当即就拍着桌子喝了起来。
“柳大人,你不要在我面前一口一句‘为父’的自称。没有母亲的承认,我可没有在外面乱认父亲的习惯。还有,我的母亲确实没有教过我该怎么和你这种乱认儿子不安好心的人说话。如果母亲知道我在外面一不小心认贼作父的话,只怕又会气得中风瘫痪在床。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柳大人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母亲平静的生活。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母亲白身一辈子的。总有一天,我自己就能为母亲挣得诰命,让她风风光光的站在人前接受别人羡慕嫉妒的目光…”
柳岩的高高在上的“官威”并没有吓住柳枫,反而让他心里对他更加反感。
什么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他娶得越是风光,对他的母亲而言就越是一种伤害。他却将这种伤害说的轻描淡写,不值一提。他没想到,他的亲生父亲居然是这样一个没担当的真小人伪君子。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辈子不要见面。至少让他在心里对父亲还能多一点幻想…
“什么认贼作父?柳枫你给本官说清楚,怎么就成了认贼作父了?走,咱们现在就一起去找傅容倩说清楚。本官倒要问问傅容倩,如果你不是本官的儿子,究竟是谁的儿子?”
柳枫的一句“认贼作父”彻底的激怒了柳岩,他站起身,一把抓住柳枫的手,转身就要拉着柳枫去找傅容倩说清楚。
“柳大人,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问我的母亲这句话?你大概忘记了,我们现在住在四喜胡同郑府,不是随便租的一个隐蔽的可以任柳大人为所欲为的地方。你信不信,你前脚踏进四喜胡同郑府的大门,后脚就会有全大云所有的御史大夫盯着你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行…”
柳枫没有理会柳岩的激动和愤怒。
只见他似笑非笑的斜睨着柳岩,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柳岩颓唐的松开了紧紧的拉着他的手。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傅容倩那个贱人,居然居住在四喜胡同再也不愿意搬出来…
他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傅容倩的心机有这么深?
柳枫说的没错,四喜胡同现在男主人不在家。如果他冒然上门的话,的确会引起无数的怀疑和流言蜚语。这对他要做的事不仅没有一点帮助,而且如果傅容倩的身份曝光的话,还会给他带来无数的麻烦…
“枫哥儿,你替为父约你的母亲出来一见。如果你的母亲也愿意你跟为父回府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犟?”
形势比人强,柳岩不得不强自按下心中的种种不满,好声好气的和柳枫商量道。
他自信,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说服傅容倩主动放弃柳枫。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摆在这里。如果柳枫认了他的话,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不好意思,柳大人。我家二妹说了,母亲她再不能大喜大悲或者发脾气了。所以,像你这种不相干的人,我还是不要让阿娘她见了。免得再次中风瘫痪在床的话就不好了。至于你和她的那点关系,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的让她当着天下人的面和你解除那点关系。让她的人生再也不要因为你而成为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
柳枫说完,再不看柳岩一眼,大踏步的走出了那个小饭馆。
“柳枫,你站住。你想做什么?你给本官说清楚…”
看着柳枫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柳岩不由得一阵气急。同时,他的心里也浮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觉得,就在刚刚,柳枫他突然下定了一个对他极为不利的决心。
接下来的日子,郑诺和云戟都老老实实的坐着马车赶路。
因为赵容瑄押解陈辰段毅走得不是太快的原因,他们只能走走停停,一边赶路一边等着他们追上来。
如此,他们一行就难得的清闲了起来。
他们总是一大早趁着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赶路,上午太阳出的很大的时候就早早的选一家干净的酒楼,一边喝茶一边听书。听完书之后,就在那个酒楼里的包厢里安静的用膳。
值得高兴的是,经过差不多半年的修养。原本被福寿膏肆虐的差不多瘫痪的城镇都开始逐渐恢复了生机。所有曾经吸食福寿膏成瘾的百姓们都逐渐的摆脱了福寿膏的阴影,开始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