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笑了笑，揭过了这个话题。 在储秀宫陪着良妃用了午膳，八爷才回府。 毛彤彤刚和弘旺用过午膳，正在哄他睡觉。 八爷并未直接去怡乐苑，而是去了书房。 他昨儿夜里睡不着，一直都在想弘敦的事情。他入朝办差的时间不短，有些牵扯到利益的问题，让人在心里记了仇是很正常的。可说起来要恨到让他断子嗣的，那范围就小很多了！对皇嗣下手，可见这人胆子很大，背后也有依仗。一般人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综合这些考虑，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陈果，你去把小许子叫来。”八爷道。 “是，奴才这就去。”陈果应道。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小许子再查，让他接着查下去，可以保持连贯性，也不容易遗漏问题。所以八爷在确定了目标后，还是决定让小许子去查。 查，并不代表就能把幕后之人绳之于法。所以事情还是要暗中进行。八爷把小许子叫来交代了一番，便让他去了。 坐在书案前出了会儿神，八爷才起身出门。 “贝勒爷是去怡乐苑么？”陈果忙跟上。 “去看看张氏。”八爷道。 陈果一愣，没有多问，忙给八爷披上了蓑衣。 今儿雪已经小了很多，但却没有停，加上风有些大，打伞根本挡不住雪。 八爷到张氏的院子时，蓑衣外也有了薄薄的一层雪。守门的小太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才敢确认是八爷到了。 “奴才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小太监忙打着千行礼。 八爷并未理会，越过他直接跨进了院门。 回廊下没有人。大约因为天气冷，大家都进屋躲懒去了。 上一次进这个院子还是弘敦第一次出事的时候。那会院子乱成一团，奴才们个个神色慌乱，显得格外嘈杂。可今天，这院子却格外的安静，安静的就像是没人住似的。 张氏的屋子关着门，门外也没有奴婢守着。陈果便先一步上前敲门。 不知道是敲门的力道太轻，还是里面的人耳朵不好。一阵敲门声后竟然没人开门。到是旁边屋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贝勒爷？！”刘氏惊讶的看着八爷和陈果，连忙福身行礼。 “张氏呢？”八爷问道。 “张姐姐在啊！”刘氏看了关着的屋门，又道：“她这会怕是睡着了没听见吧。奴婢给爷开门。” 她忙走过来打开了屋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八爷不由皱了皱眉头。 屋里光线昏暗，看不清还有什么人。刘氏却是嘀咕了一句，“怎么又留了张姐姐一个人在屋里？” 八爷随着刘氏进了里屋，就见床上躺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和他记忆中的张氏完全是两个人了。 “伺候她的人呢？”八爷问道。 昨儿毛彤彤还说过，因为张氏病着，特意拨了两个人过来伺候的。 “本来是有两个人的。但有一个今日请假出府了。还有一个之前还在的，现在不知道去哪了。”刘氏道。 其实在刘氏看来，这两个丫鬟压根不想伺候张氏。一个侍妾，本就是奴婢，唯一依仗的儿子也死了，伺候的再好也是白搭。 她本来是想去怡乐苑找毛彤彤告状的。可张氏却不同意。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这两人伺候的好不好。因为她自己已经没了求生的欲望。恨不得没人照顾她，让她就这样自生自灭的好。 刘氏也知道毛彤彤这两个月忙的很，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便自己多过来盯着些。但她一个人毕竟精力有限，所以还是会出现疏漏的情况。 “让人去找！”八爷沉着脸道。 “是。”刘氏忙应道。 站在床边看着连睡着就紧皱眉头的张氏，八爷说不清自己心头是什么滋味。 陈果没有打扰八爷，一直沉默的在一旁陪着。 过了好一会儿，刘氏才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进来了。 “奴婢见过贝勒爷！”小丫头颤颤惊惊的行了礼。 八爷转身看她，也不叫起，只道：“让你在这伺候，你就伺候的不见人影了？” “奴，奴婢只，只是方便去了。”小丫头结结巴巴的道。 “方便？方便不知道再叫个人来顶着？”八爷又道。 “是啊！我就在隔壁！还特意交代过！你怎么不叫我？”刘氏也在一旁搭腔。 小丫头顿时就没话说了。 “去叫郭嬷嬷来，这种偷懒的奴才，我们府上用不起！”八爷冷声道。 这下小丫头才吓到了，忙跪下磕头求饶。 可八爷哪里会理会，直接让陈果把她拖了出去！ 经过这样一番动静，张氏睡的再熟也醒了。 她看着床前的人，半晌才反应过来，便要撑着身子起来行礼，刘氏忙过去帮忙。 “免了。”八爷开口道。 “多谢贝勒爷。”张氏虚弱的道。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八爷皱眉，“害弘敦的人还没抓到，你甘心就这么去了？” 听到这样的话，张氏脸上的神色动都未动一下，声音平静的道：“抓不抓得到，二阿哥都活不过来了。” 虽然早就听张氏说过这样的话，但刘氏还是不由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从弘敦没了她就一直在劝慰张氏。可张氏愣是钻了牛角尖，一心求死，怎么都拉不回来。要不是她一日三餐的盯着给张氏喂药，恐怕她也撑不到今日了。 八爷盯着张氏看了好一会儿，道：“你想去陪他？” “嗯。奴婢怕他一个人害怕。”张氏道：“他还那么小，奴婢不放心。” 张氏的神情很认真，一点都不似作伪。 “好！”八爷道。 刘氏惊得睁大了眼睛，八爷这句“好”让她的心都揪了起来！这是同意张氏去死么？ 张氏却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谢贝勒爷成全！” “贝勒爷，您，您……”刘氏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喉头被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果在一旁也是一脸惊讶的看向八爷。 八爷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