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曹氏在某些事情上,算盘打得很精。容易给人一种很精明能算计的印象。
但若是论起对孩子的疼爱,她有些时候,甚至比不上好吃懒做的聂氏。
聂氏只是懒怠干活儿,能偷懒就偷懒,能对付着将就一下,就对付着将就一下。
但若是真有谁敢大喇喇地欺负二房的孩子们,那聂氏,就能化身个母老虎,饿虎扑食一般扑上去,狠命撕咬一顿。
不咬掉你一块肉来,都不会罢休。
李云珠躲在屋里的炕上,眼神麻木空洞地看着房梁。
她这么多天来,一开始一直在麻木地流泪。
后来好像把眼泪流干了似的,她也流不出泪来了。只原本那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已经变得空无一物,仿佛失去了灵魂。
她吃不下什么东西,也睡不着觉,天天就只这样呆坐着。
乔细妹前些日子天天守着李云珠,就怕她寻了短见。后来李景福病倒了,她自己又要照顾李景福,又要守着李云珠,就觉得有些心力交瘁,难以兼顾。
为了李云珠这副样子,乔细妹又是愁闷又是焦躁,急得起了一嘴的泡。
李云心特意跑了一趟回春堂,请了王大夫来家给李云珠诊脉。
王大夫虽然也开了方子,却背着李云珠对家里人说:
“心病还需心药医。
这位小娘子,身子的伤与病,都只是稍微有些棘手。只需多精心调养一阵,也就无碍了。
只这心里头的病,却非老朽所能为。说到底,还是得她自己能看开啊。”
李云心谢过了王大夫,给王大夫封了诊金,又跑前跑后地按方子抓药、熬药,忙了半晌,都顾不得照看舒姐儿和杰哥儿了。
好在两个小的都很懂事,知道家里出了事儿,也都不给大人添乱,两个小家伙儿自己玩儿自己的,还玩儿得挺开心。
舒姐儿更是又懂事又勤快,现在都会帮奶奶搓麻线了。
李云心把药晾到温度不凉不烫,端过去喂李云珠,李云珠也不动,也不说话,李云心哄她张开嘴,喂她吃,她就张开嘴吃,但却不会吞咽,药汁顺着嘴边,就流了下来,把前襟浸湿了一大块儿。
李云心的眼泪也下来了。
可能是因为骨子里到底是个和平年代,太平盛世穿过来的现代人的缘故,她有点儿看不得孩子受苦。
李云珠在这个时空,已经算是成年人了。
但在李云心看来,她依然只是个中学生年纪的孩子而已。
这孩子性子有些毛病、为人不大讨喜,但她罪不至死,也不该遭受这样的痛苦折磨。
若是李云珠整日里寻死觅活的,李云心说不定不会为她流泪。
但此时看着这个木木呆呆的李云珠,甚至比一开始的安静瑟缩、默默流泪的李云珠,更让李云心觉得心疼。
她是她的堂姐。
虽然她们实际上不是一家人。
但在这个时空,此时此刻,她们就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李云心见实在喂不进去药,也不强求了。
她回到自己屋里,拿了纸笔,专门画了个药壶的图,准备送去给李梅,让李梅照着这个图给做出来。最好一烧制成功,就直接给自己送过来。
倘若以后李云珠若是真的就这样傻了,这个药壶能派上好久的用场呢。
若是李云珠用不上,留着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李云心刚刚画好了图,就听见外头的争吵声。听声音,是李槐跟老两口儿。
虽然双方似乎都保持了克制,压低了音量,但她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李槐和曹氏,竟然想把李云珠嫁给庞耀祖那个人渣做妾?
李云心看了一眼李云珠,她还是那么木木呆呆地盯着房梁,仿佛对外面的争吵,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李云心把药碗放在了李云珠身边的炕桌上头,想着兴许李云珠渴了,备不住就把这药汁当水给喝下去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