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细妹等到头痛总算缓解了一些,就强撑着起了身,继续忙忙碌碌。
年关将近,事情多着呢。
不过,今儿个乔细妹是注定没功夫干活儿了。
她刚刚让李希仁带上些铜钱做定金,出门去请那曹屠户、邀他来自家杀年猪,就听到院子外头,有人在高声喊自己:
“李嫂子!乔姐姐!在家没?”
这嗓音悠长清亮,略带一点沙哑,听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乔细妹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急急出门一看,果然是个熟人——铁匠炉的媒婆田四娘。
这个田四娘,说来也是个有趣的人物。
她自己一辈子没有嫁人,却不知何故,分外热衷于给人做媒。
从年轻的时候起,田四娘就有意无意地撮合了好几对小夫妻。等到了一定年纪,干脆做起了自梳女。但她这个爱给人做媒的嗜好,却是变本加厉了。
不过,这个田四娘,倒也算得上是个有原则、有口碑的好媒婆。
她从来都不像一般媒婆那般,只为了把亲事做成、或者为了收主家的好处,而故意把丑的说成俊的、穷的说成富的,歹的说成好的。
上回到家里来给李云珠说亲的那个花媒婆,就是典型的只要钱给到位了,什么事情都乐意干的那种媒婆。
乔细妹见了田四娘,顿时喜上眉梢,乐呵呵地请她进了屋,给她沏了一大碗红糖水:
“哎哟,田四娘子,您这可是稀客呀!今儿个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田四娘也不客气,笑么滋儿地跟乔细妹见了礼,就拧着手帕坐了下来,接过乔细妹的红糖水,美滋滋地抿了两口,笑着说道:
“我田四娘就属喜鹊的。我登门,自然是有好事,有喜事咯!”
年关将近,这样的话,谁不爱听?乔细妹自然也不能免俗。
她眼巴巴地瞅着田四娘: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是什么好事?”
田四娘笑着问:“你家二孙子李希仁,可曾定下了亲事?”
乔细妹暗道:果然是自己疏忽了!
大孙子李希文家的烨哥儿都一岁多了,二孙子的亲事,却还没有着落。
自己这也是忙得晕头了!说不定老二和老二媳妇儿,这会儿心里头都在怨自己偏心眼儿呢!
她皱起一张脸,苦笑道:
“唉,前些年家里境况不如意,又赶上这事儿那事儿的,忙乎来忙乎去,就把这一茬忘到脑后去了!妹妹可是有什么好人家?”
既然是有求于人,乔细妹自然对田四娘更亲近了一层,竟然不自觉地将“田家娘子”换成了“妹妹”。
田四娘笑呵呵地又抿了两口红糖水,眯着眼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这糖水可真甜。乔姐姐,要我说呀,您家这日子,是越来越甜了。”
她顿了顿,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们铁匠炉那边,近些日子出的事儿,你听说了没?”
乔细妹摇摇头,她近些日子还真没留心铁匠炉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我们铁匠炉的坐地户老裴家,有个好娘子,闺名叫裴英,今年芳龄二八。
这英姐儿,人长得模样俊俏、身量苗条,家里地里的活儿,样样都拿得起来,性子也爽利大方。你若是见了,一准对脾气!
只是,这小娘子家里的情况不大好。
她家里只得她姐弟两个,弟弟今年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