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迹瞪着铜铃般大小的马目,朝着妇人直直地看,如果它是一个男人,或许会给女人一种非常不自在的感觉。
“在这里是没多少人会买这些东西的,除非像我那般的过路人,或者很难可以出府的婢女仆役。”管阔看了看摊位上那些做工粗糙的发簪坠饰什么的,开口道。
“有也是好的。”妇人没有多看他,把头低了下去,继续摆弄着摊位上面的东西,大概是她看得出来,管阔并不是一名真正的顾客。
“你为什么不找另一条街?”管阔问道,“换一条街,就会好上许多。”
“我喜欢待在这里。”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在我离开长安之前,这里似乎并没有人。”
“不买东西的话就请走吧,年轻人不应该像我这般没有希望的妇人一般虚度浮华。”
管阔却并不愿意走,他回到长安,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事物,他很有心情把这长安再看一遍,而且他并没有觉得这就是虚度浮华,他现在是一名军人,即使是陛下新封了昭武校尉,那么也还算是一名武官,没有敌人的时候,怎么可以胡乱杀敌?
“你的声音和你的样子很不符合,虽然故意显老一点,但是还是足够年轻。”管阔并没有遵从她的话,而是继续问道。
妇人再次抬头,盯着他看,问道:“你是京兆尹的人?”
“不是。”
“那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调查我?”
“我就是感觉到很奇怪。”
“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事情特别多,畜生都可以走路甚至骑马,还把别人当成畜生一样要杀要剐,我在这里,又算什么呢?”
“我为什么感觉你在骂我?”
“我骂的并不是你,但是假如你想要图谋一些什么的话,说不定我骂的真的是你。”
管阔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这名妇人真是有趣。
“我不觉得我可以图谋你什么。”他道。
那名妇人瞟了他一眼。
“我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很有钱,但是现在不了,因为那些钱被我在短短两三个月之内就全部都用完了。”
管阔的神情落寞了几分,他忽然沉默了。
感觉到他的沉默与压抑,还有埋藏在其中的淡淡忧伤,妇人不再对他摆出一副不怎么想理睬的样子,而是盯着他看着。
可能心中有着差不多痛苦经历的人之间,总是会冥冥之中产生一些共鸣。
“我曾经有过十几年的荣华显贵,但是现在不了,就在一夜之间,那些脆弱的东西就随风而散,点滴不剩了,包括我的亲人、我亲近的仆役、婢女们。”
听着他的话语,妇人终于有些意动,她这一次认认真真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番。
盔甲虽旧,却是整整齐齐,头发束得很好,腰畔的那把刀,还有牵着的那匹浑然无迹的马,都非常不简单。
因为某些原因,她对那些各府大人与公子千金们有着刻骨铭心的厌恶与痛恨,在她看来,如果遇上了一个虎落平阳的家伙,她会大笑几声来拍手称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遇到管阔的时候,她恍惚之间只是被影响着,继而感觉到淡淡的忧伤,而没有了自己觉得应该有的情绪。
“你是谁?”她终于收敛了那种不想理睬的样子,主动开口询问了。
管阔咧嘴一笑。
“你肯定知道我,也许还会痛恨我,但是我觉得你们没有资格痛恨我,因为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们。”
“我是管阔,管清和的儿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