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圣旨,磕磕巴巴地道:“谨……谨遵陛下旨意……定然全力以赴……”
这是他今生今世难得一次接受到陛下亲自写给他的圣旨,但是带给他的情感并非受宠若惊,而是有点不知所措。
那名宫将带着宫廷禁卫盔甲声声而去,身影很快就消失了,原地只剩下呆若木鸡的好多个人。
甚至那几位眼神无光的衙役以及应该马上抓人的狱卒互相之间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末了,许久之后,他们才听到一个很年轻的声音:
“抓啊,怎么不抓啊,他们的大人都进来了,难不成他们还可以逍遥法外?”
管阔还是舒舒服服地靠着陛下特意吩咐给他准备的木枕,躺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望着外面的人,出声提醒。
他和京兆尹府衙发生过不少的事情,在这其中,大多数时候,纪晓光是下命令的人,而那些衙役都是执行命令的人,如同李择南与薛昭的关系一样,他想杀李择南,同样也想杀薛昭,而这里,纪晓光已经进来了,那些衙役,他也很想亲眼看到快点进来。
那外面的一大群人此时此刻在反应了过来。
那四五名纪晓光的亲信惊慌失措地对着团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响,也一动不动的纪晓光,其中一人在情绪激动之中,大喊了一声:
“大人,救我!”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的瞬间,他就开始嘲讽自己了——现在还想要寻求纪晓光的救助,这不是傻吗?
可是这的确是仗着纪晓光,什么都不怕的京兆尹衙役们此时此刻的第一反应。
纪晓光当然没有理睬他们,就连头都没有抬。
可能他还在思考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向神机妙算的自己为什么会在管阔回来之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冲击,然后直接……直接就这样了。
没有任何的例外,即使这里的不少狱卒都和那些衙役们相识,在这样的境地之下,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的马虎,他们抱着大义灭亲一般的态势,很迅速地给根本就没有心情反抗的那四五名亲信上了手脚镣,押往远处的牢房。
大多数人远去了,于是这里如同那名宫将所说的一样,变得冷清了起来,火光摇晃,照亮一块一块的黑暗,只剩下管阔和纪晓光两个人了。
管阔默声不响地躺在床榻上,感受着身旁不远处那个缩在角落里的人影,睁眼望着上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又一次入狱了,这是人生中第二次入狱。
他早已经今非昔比,两次入狱所获得的待遇也是天上地下。
经历了那么多,他的心早已平静了许多,人生嘛,会有形形色色的事情,不过如此罢了,现今靠着木枕,睡着床榻,遥看自己的敌人就在不远处承受着心理的折磨,岂不是非常快活?
最起码暂时他还睡不着。
许久之后。
一个冷冷的笑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纪晓光终于是抬起头来,转头看向他,声音中充满了怨毒道:“管阔,管老贼的虎崽子,看到本官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是不是感觉舒畅极了?”
“你这句话中有两个错误,”管阔有些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第一,看到你现在的狼狈样子,我的确是有些舒畅,但是没有‘极了’,你付出什么代价,我只能看看,得不到多大的利益,其次,你已经不是京兆尹了,你的自称应该改一改,‘本官’?‘本官’你个头啊!”
“你……”
在经历过刚才的那些打击之后,纪晓光万念俱灰,他认为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叫自己产生较大的情绪波澜,尤其是愤怒了,可是没有想到,面对管阔,他居然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这都是拜你所赐,和本官同归于尽,你真是够狠的!”他压制了一下愤怒,厉声道。
“同归于尽?怪我?”管阔看了一下他,觉得他真是可笑,反问道:“请问纪伯伯,你是因为陛下的什么罪名而进来的,或者说遭受到这样的结局的?”
他没有等纪晓光回答,便继续说了下去:
“你正是因为没有跟着我一起执行陛下的命令,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你试想一下如果你今天白天配合我了,现在会怎样,会不会我们两个人全部都好受很多?”
“那样做了,不管如何,你都会比起现在好受许多,这就叫问心无愧。”
纪晓光没有说话,他很清楚管阔说的是对的,但是他保留着对管阔刻骨铭心的恨意,因为他的如鱼得水在管阔回来之后就被打破了,所以要说他现今的结局和管阔无关,谁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