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阔并没有强制性着急地让陛下接受自己的观点,不过他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道:“但是陛下,白章、白云里可以抓,也可以判刑,若是再被查出来和暗杀有关系,那就罪加一等。”
“这件事情,在这之前,你就在求见的时候禀报过了,”陛下淡淡扫了扫依旧跪在地上的那名妇人一眼,“朕很好奇。”
白章没有听话,所以他让白章获得了代价,可是他毕竟对白章还有点感情,白章在之前罪不至死,他也留手了,但若是让他再知道白章瞒着他做了一些什么事情,他心中的怒火和杀意便变得深刻无比。
在最近一段时间,他的威严受到了陆陆续续的挑战,虽然那些人最终付出了代价,却并不能够敛没他的不甘心,他是陛下,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去索取,比如说他的自负本能,还有那些人一定要迎合他的自负。
管阔知道白章会死,陛下现在也有了那样的预感,可是他需要一个理由。
看到妇人的到来,陛下便明白,白章,可能是躲不掉了。
“陛下,大唐律法,杀人者偿命,希望臣这一点没有说错。”
“毋庸置疑。”陛下往后靠了靠,垂了垂眼帘。
“白云里杀人偿命,那么白章,他是包庇,还毁尸灭迹,他暗杀我,这个暂且不谈,何大人会有定论,但是针对前面的那些,他们父子应该得到什么样的代价?”
“白云里杀了什么人?怎样杀的人?有什么证据?”陛下的眼帘依旧没有抬起,一连抛出了这三个问题。
管阔往后退了一步,于是那名妇人就显得靠前了一点。
妇人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再叩一个。
又叩一个。
……
她不停地叩头,额头上渐渐殷红起来。
她的眼泪哗哗地流,她可以感觉得到,今天,将会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陛下任由着她叩头,久久没有说话。
他是天子,是九五之尊,他就这样接受着你的叩头,说明他愿意为你做主,他接受你对他的尊敬。
“朕感受到了滔天的怨念……”陛下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重,与难以言喻的冰寒。
……
……
天光像是努力要撑开一点,但是却最终将明暗停留在了如今的景象。
雪已经停了很久,风还是很冷,只是小了一些。
拢阳殿外,带刀侍卫们全部都默声不响、一动不动,他们的表情也几乎像是一样的,一样的古板。
里面,光线像是金水一般弥漫,暖烘烘的,身体上感觉很惬意。
但是心里面却怎么也惬意不起来。
陛下感觉自己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他的北唐,他的长安,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瞒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今天的管阔,还会一直瞒下去,直到永远,直到海枯石烂。
这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区区一位民女,陛下压根就没有怎么在乎,可是他却很在乎自己的威严,而且妇人的陈述,让所有人人性中的那种正义感以及愤慨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