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湖面结成了冰,在这个夜晚,显得特别幽深,仿佛无尽的深渊。
他穿着不应该属于这个时节的长衫,行走在冰面上,风雪不能够近他的身,颀长的身材以及优雅的步伐反而让他显得有些飘逸出尘。
他在结了冰的湖面上用特殊的角度观赏各处的风景,表情看起来有些陶醉。
他想起李轻落总是怕冷,大概是女儿家身子骨有些虚弱,于是这样冷的冬天,都躲在洗尘宫里面,不肯出来。
他微笑着自言自语道:“皇姐,谁叫你怕冷,其实冬天里在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湖面上行走,有着别样的感觉,换一种角度看风景,也是感慨良多。”
他的神色黯了黯:“只是可惜,这样的感受,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概是因为某一处冰面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脚下传来冰面开裂的声音。
随后冰面陷了下去。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仿佛是轻逸的燕子,翩然而起,离开了那处冰面。
他站在那里,保持着相同的姿势,望着某一处地方,很久很久。
廊桥上,那名浑身是血的少年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
……
借助风的势,雪花砸在廊桥的木栏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响。
管阔有些讨厌这样嘈杂与寒冷的环境,所以皱起眉头。
借助目力,他看到李择南站在湖面上,很平静地望着自己。
那个像花儿一样的男人依旧俊美迷人,他站在那里的样子,很好看,有些仙意。
他越过廊桥,来到湖心岛上,遥遥地望着对方,问道:“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不睡?”
尽管风声呼啸,他的声音刚刚传出去,便不见了踪迹,但是李择南还是听得很清晰。
李择南噙着笑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反问道:“那么你呢?”
管阔沉默了很久。
从管府覆灭,他一路走来,从一个弱者,到现如今的至强者,他走得那么艰辛,亦步亦趋,一直到这里,今夜他怎么会有睡意?
“睡不着,想杀人。”他回答道。
李择南挑了挑眉:“我也如此。”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不,只是有一种感觉,于是无眠,就想来这里看看。”
管阔的目光变得有些可怕。
“如果我今天杀了你,对于我们管家的所作所为,你会不会感觉到后悔?”
李择南歪着头,看起来像是很奇怪的样子。
“杀便杀了,那又如何?”
管阔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很清楚,李择南所说的“杀便杀了”,不是指自己杀了他李择南,而是他李择南杀了管家那么多人。
他很无所谓,管清和、金画莲,他杀便杀了,能有什么多想的?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想过了、考虑过了。
就像杀李显岳,他也是这样。
长公主已经烟消云散,他感觉自己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度完余生即可,至于从前杀过什么人、杀过多少人,那又如何?他不在乎。
秦杀与淀血的刀柄因为天气寒冷而如此刺骨。
管阔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的心情逐渐舒缓,然后再睁开。
他提着刀,走下湖心岛,到了湖中。
湖里面除了厚厚的一层冰面,上面还覆盖着雪层。
但是随着他的踏上,冰面开始开裂,他走过的地方,冰块和雪层全部都翻进了湖水里面。
李择南一直都微笑着看着他,看起来没有要有动作的打算。
随着冰面的不断崩塌,管阔就这样毫无阻拦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抬起秦杀,就像是要扇耳光一样,朝着李择南的脸抽了上去。
李择南并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他抬起左手,准确无误地在秦杀刀身抽到他的脸之前,以手掌挡在了那里。
这些动作看起来很简单,就像是两个小孩子在游戏,也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
但是就在李择南的掌心和秦杀刀身相撞的一刹那,便发出一声惊天大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