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时候他能忍,毕竟对手还没倒下,你在那因为这点伤痛什么的影响了战斗,万一要输了可怎么办,说出去尴不尴尬,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现在这不是打完了么,他抽两下冷气怎么了,反正也没人看着,对不对。
路明非运转劲力,走了个周天,感应着体内的情况,当时就咧了咧嘴,这下可难办了。
首先就是劲力消耗过度,这也是理所应当,对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次代种率领的青铜臣属,路明非不把自己给逼到极限那可真没可能打得过。
失去了生生不息的神韵,也就意味着他得重新修持,好在他这怎么也能算是三度重走武道路,根基扎实得恐怖,换做旁的武者没准还有跌落境界的风险,路明非却是不用担心,就是需要点时间,对他而言也不过水磨工夫。
与劲力的问题比起来,经脉受损,多处重伤,神念枯竭,这些也不过是细枝末节了。
啧,这架是打爽了,就是咱这伤,可真不轻啊。
好像回归龙族世界以后,就没这么惨了吧。
路明非有一搭没一搭地向想。
前几个月确实有昏迷过,但那是有阎罗顶着,现在不一样,受的伤啊吐的血啊什么的,都是他路明非自己。
想一想的话,嘿,还有点怀念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没心没肺的笑起来,这下扯动了伤口,又是龇牙咧嘴抽了两口冷气,看得一边旁观的混血种们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那个不是啊,您这英雄您这传奇,这也太……太平易近人了吧。
渐渐地,路明非安静下来。
他漂浮在海面上。
劲力,神念,经脉,稍微好了点。
哗啦啦。
他出水,踏在海面。
尼伯龙根本来是没有光的,灰蒙蒙的天空,谈不上明亮,只是一场大战过后,海面也金灿灿的一片,那些都是纯血龙类的血。
赤龙失去生命的躯体漂浮在不远处,张着口,亮着爪,直到生命的最后他也还保持着进攻的姿态。
再过去些,就是青铜城。
路明非迈步。
混血种们神色一动,他们忽然想起这场战斗的初衷,名为铁王座的试炼,那是赌上了青铜与火的权柄,决定谁才是真正的君主。
本来对于这样的试炼他们的态度都是将信将疑,甚至不屑一顾。
这也正常,逼近屠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事了,更何况是篡夺青铜与火的权柄。
但是,少年与龙的战斗刚刚落幕,君主的寝宫就在不远处,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少年正走向青铜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要目睹新王的登基么?混血种们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开始粗重,黄金瞳灼灼发亮。
但是,他停了。
在进入青铜城前。
路明非面对赤龙的尸体。
他看向对方死灰的眼。
忠诚。
路明非想。
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人会提起这样的词。
大概只存在于古装电视剧和小说里。
路明非不一样。
他刚从那样的一个世界回来。
忠诚这样的品质,或许这个时代的其他人无法理解,为效忠之人付出生命什么的,听起来就傻到家了。
但是路明非可以。
他能理解赤龙的想法。
傻就傻吧,总有些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有时候,善恶啊,对错啊,这些都分不清的。
只是立场不同。
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沉默伸手,一指点出。
劲力不复,无妨,他还有英雄假面,以此撬动青铜与火的权柄。
于是。
青铜的巨树从海底升起,混合了龙血的水像瀑布一样流下,如同动漫里高达一类的幻想机甲破水儿出一样,这是一株巨大的树,繁茂的青铜的枝条还在生长,它包裹住了赤龙,分明是冰冷的青铜竟显得那般的温柔,从长尾到躯干最后是龙首,路明非深深凝望,最后一眼,而后青铜为赤龙合目,再行覆盖。
完全的包裹了赤龙后,这株青铜的树,终于成了一方,巨大的杯。
路明非站在这碑前。
还没有结束。
他使用着权柄,青铜碑面上凹陷又平复,几度如此,终于,少年幽幽一叹。
“原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说。
说出的话在这方天地回荡,画作空旷的风,有几分寂寥,几分清凉。
路明非长久的沉默。
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有写。
一方无字碑。
也是青铜臣属最后的墓。
路明非看着它,许久许久。
他的目光像是穿越了青铜,看见了里面沉眠的,那条赤龙。
“和你的战斗,很尽兴。”
他说。
“别了。”
路明非向下挥手。
青铜碑就此沉海
他将一直沉到海底,于此长眠。
当海面重归平静后。
路明非步入青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