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做好决定了？”

舒虞道：“我即便能够将他带到这个世上，也无法给他提供平稳优渥的生活，只会让他生活在谩骂和指责当中，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将他生下来，让他遭罪呢？”舒虞抬头看住朱绮，眼中有过一晃而过的脆弱。

“况且，我现在所图之事有多么危险，这孩子也会受到连累。”她闭了闭眼睛，“只能对不起他了，回头我多烧点经书给他，祈愿他早入轮回，他也不用再受罪。”

朱绮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印象中的沈清虞，是个快乐无忧的小姑娘，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满腹心事，令人心疼。

“我会和虹锦商量着，让你到时候少吃些苦头。”

她说完，不知怎地有些不忍心，鼻头一酸，低着头走了出去。

舒虞铺陈纸笔，想要给提笔给湛暝渊写信，却心烦意乱，不知如何着笔，最后写了两行小字，让湛暝渊多加小心。

舒虞不知道青州有多少人，程谦会不会已经开始在青州布置兵力，湛暝渊此时去青州，只带了两个手下，程谦会不会设计让湛暝渊有来无回？

想到这里，舒虞坐不住了。

她猛地站起来。

青州兵力充足，都归程谦所掌管，听程谦的号令，是她刚刚想得太简单了，程谦若有异心，且对朝廷不忠，湛暝渊此行，远比她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朱绮还没走多远，就见舒虞拉开门，“怎么了？”

舒虞深吸一口气，“备马，我要回舒家。”

想到他们刚一离开青州，就遭到埋伏的场景，舒虞隐隐觉得，舒振章一定知道些什么。

朱绮见她神色肃穆，也不敢耽搁，连忙去吩咐小厮套了马车。

“屏兰，你帮我告知老夫人一声，等我回来了再去跟老夫人请罪。”舒虞匆匆说完，就抛下轿帘，让马车飞快的驶往舒府。

舒家人没有想到二姑娘会突然回府，看这架势还来势汹汹，丫鬟们不敢耽搁，连忙跑到主院去通传，然而舒虞却比她们更快一步，穿过回廊，大步的往主院走去。

她在舒府也没有住几天，主院更是鲜少踏足，差点要迷了路。

“我父亲呢？”

舒虞随便抓过一个小丫鬟。

“老爷在书房。”

舒虞又抬脚往书房而去。

小丫鬟见状，决定先去告诉夫人。

舒振章见到舒虞的时候，有过一瞬间的惊讶和诧异。

“虞儿，你怎么会回来？你怎么也不派人告知一声？我们也好提前做准备。”

舒虞懒得与他攀扯父女之情，开门见山的问：“当初我们离开青州的时候，你撞破了什么？为什么程谦会派人暗杀我们？”

“怎么了？无缘无故的，你为何会想起这茬？”

“父亲，你先回答我，这件事牵扯颇深。”

舒振章收回手，“那日，我原本是还有一些事情准备跟程大人交代，便前去寻程大人，却看见一个黑衣人进了程大人的房间，我当时就心知，程大人一定有秘密，不是我能够打听的。我当时想要离开，又鬼使神差的过去偷听。”

“当时门掩着，我听不真切，只听到他们说什么兵器、大业之类的字眼。我立即反应过来，程大人是有反心了，我不敢耽搁，立即出去了。”

舒虞道：“当时程家有其他人看到你，必定会告诉程谦，你就算离开了，程谦也会知道你来过。撑程谦是那般谨慎之人，就算他不确定你有没有偷听到，也会秉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原则除掉你。”

舒振章叹道：“我当时心乱如麻，实在不敢再待在程府，若是我返回程家的会客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是不是就不会引起程谦的怀疑？”

这个猜测无疑是否定的。

舒振章虽则为人处世小心谨慎，但是也是个藏不住心思的，程谦那只老狐狸，一定能够察觉到程谦的慌张，甚至说，当时程谦就会下手除去舒振章。

“虞儿，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你还会想起来这件事？”舒振章不由得问。

“程谦恐怕要反。”舒虞也不瞒着他。

舒振章瞠目结舌，“这……当初我若早点将此事告知朝廷，会不会就……”他忽地住了嘴，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怪只怪，他没有听女儿的话，女儿说得没错，他是燕雀，而程谦是鸱鸮，这也就注定了他永远也无法飞的太高。

如果当初他们一早就洞察了程谦的打算，可是没有证据，还是会让程谦这是老狐狸给逃掉。

舒虞没有再纠结此事，接着问道：“你当时还听到了什么？”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再加上舒振章当时慌里慌张的，哪里还记得那么多？

他拧紧眉，过了许久才说道：“我想起来了，当时那个黑衣人说，等到除夕前，再跟程大人商议，后面我就没有听到了。”

除夕……

舒虞猛地抬头，“你确定没有听错，是除夕吗？”

舒振章点点头。

除夕宫里面会设宴，被封在大周各地的亲王会进京参加宫宴。这也是每年里，诸王唯一一次能够进京的机会。

若是有人想借机密谋什么事情呢？

青州离金陵城很近，如果想从青州进攻京城，也未尝不可。

舒虞手脚冰凉。

舒振章见到她这副表情，料定这件事的后果极其严重，却不敢开口。

“父亲，你可知道，你当初不说，现在快要酿成巨祸了。”

过了许久，舒虞才艰难的开口。

舒振章这些年一直外放，官职又不大，身份不够格去宫中参加宫宴，舒虞却是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