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虞知道,湛暝渊一切都已经部署好了,但是现在显然不能太早表现出来。
若是太轻松将所有人救出来,皇帝必定不会念着湛暝渊的好。
唯有等,等到叛军攻进京城,攻进皇宫,让皇帝以及众位大臣真正恐慌,觉得走上绝路的时候,湛暝渊的人及时赶到,这样,才会让皇帝珍惜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性命。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到了白天。
京里面所有的世家和贵胄都在等着进宫的家主回家,然而久久都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
从南城门和北城门两面包抄而来的军队。
东宫。
沈惜柔仰面躺在床上,汗水濡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沈惜柔浑身脱力,就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已经疼了整整一晚上,可是孩子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
舒慧也在外面等了一晚上。
从最初的幸灾乐祸,听了一晚上沈惜柔的惨叫,慢慢地,她也开始生出些于心不忍。
说到底,等郭采薇进门以后,沈惜柔的孩子还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她又何必那么早动手呢?
想到这里,舒慧就坐不住了。
她对太医说道:“现在宫门应该开了吧?我让人进宫去请其他太医来。”
何太医也是满脑门的汗水,忙道:“好,好,秦太医精于产科,务必请秦太医过来。”
沈惜柔这一晚上,全靠参汤吊着,可耽搁不得了。
舒慧派出去的人刚一出去,没有多久就折回来了。
“怎么了?可是太子殿下回来了?”舒慧急切的问道。
床榻上的沈惜柔听到了“太子殿下”这个字眼,眼睫颤动了一下。
那小黄门耷拉着脑袋,连连磕头:“小主,外面来了一伙儿官兵,似乎,是冲着宫里的方向过去的。”
舒慧何曾见过这样的架势?皱紧了眉。
“今儿个是大年初一,哪里来的官兵?”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对小黄门道:“那你也得进宫,沈侧妃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小黄门瑟瑟发抖。
见多识广的何太医哆嗦着说道:“他们有多少人?”
“奴才也没细数,只是看到乌压压的好些人,个个穿着厚重的铠甲,举着兵器。”
舒慧不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怕事,有人反了!”何太医一拍大腿,懊恼的说道。
反了???
“何太医,这样的话你不能瞎说,这可是皇城,怎么可能会攻得进来?”
在舒慧的认知里,京城是最牢固安全的所在。
她想起了来京城那一天,那嵯峨壮阔的城墙,光是在远处望着,就足够令人心生敬意了,那样牢不可破的城墙,一定能拦住叛军的!
何太医道:“依下官浅见,京城肯定不太平了。”又对小黄门道:“你再去门口打探打探,脑瓜子放机灵点,有任何不对,就躲起来!”
小黄门重重点头。
舒慧坐倒了在椅子上。
即便听何太医这样说,她还是难以置信。
“太子殿下为何还不回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了。”
在宫里面守完岁以后,一般朝臣们都会回家,只有王孙贵胄会被皇帝留宿在宫里面。
太子殿下会陪皇帝到天明,可这都快中午了,太子殿下还不归来,人能受得住吗?
“啊——”
屋里面又传出来沈惜柔痛苦的惨叫声,打乱了舒慧的思绪。
“那现在她该怎么办?”
不仅是何太医,就连稳婆和众丫鬟婆子们也都快要疯了。
沈侧妃难产,若是出了任何意外,他们这些人脑袋磕就别想要了。
“何太医,不管怎么样,你都得想出法子来。这大过年的,他们总得母子平安。”
之前也是她傻了,居然想着派出下人找一只野猫,将前去请太医的崔嬷嬷挠伤,这才耽搁了何太医前来的时间。
若是沈惜柔这一胎生不下来,可不就是在年节里给东宫添晦气吗?
何太医一边擦着汗,一边说“一定、一定”,实则,连他自己都拿捏不准。
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在屋里面蔓延,沈惜柔的叫声微弱,只剩下嘈杂而忙碌的声音。
舒慧站在屋外,眼前景象是如此之近,却又觉得自己与这里如此遥远。
她错了,沈惜柔一定要平安生产,否则殿下一定会查出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出门查探消息的小黄门总算回来。
“街上现在看不见一个百姓,奴才好不容易在一家酒馆打听到,今儿早晨,从南边和北边,各有军队撞破城门,闯了进来。”
舒慧大惊失色,“那,城门卫是干什么吃的?这就放人进来了?”
“那些叛军人多呀,京城的卫兵不是对手!”
舒慧想让自己安定下来,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平静。
若是那些叛军攻进了皇宫,是不是就意味着,皇上和太子殿下有危险了?若是他们对皇上下手,那么大周是否就改朝换代了?
不,决不能够!
若是真那样,那她想要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美梦不就破碎了?
何太医捶胸顿足:“现在可怎么办呦!”
他倒是想趁乱逃出京城,却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状况,再者,他的家人都在京城,他一个人又如何逃得出去?
外面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音,舒慧吓得一惊一乍,问道:“这是……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