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得战战兢兢、毫无意义,仰慕太宰先生,又恐惧他。
‘这不是什么好事吧?’
然而,时隔多日,中岛敦迈入太宰治的办公室,汇报工作时,哪怕太宰都询问道:“是遇见什么好事了吗,敦君?”
中岛敦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太宰为何说这句话,最后只能吞吞吐吐道:“还好吧,就那样啊……”
正常地工作,正常地生活,下班后去居酒屋吃碗茶泡饭。
“唔——”太宰却有自己的判断似的,他说,“果然,【织田作】很擅长教导孩子。”
“你也很喜欢他吧,敦君。”
“啊,这……太宰先生。”中岛敦手足无措,几乎有点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太宰治摆摆手道,“就不逗你了,敦君。”他说,“果然,没有人会不喜欢【织田作】。”他的话放在这儿竟有点意味深长了,“以后也要保持哦。”
‘哪怕去了武装侦探社,也要跟另一个织田作好好相处。’
坐在沙发上的叶藏手指抽动了一瞬。
他比谁都更清楚地意识到了太宰治的打算。
‘真可怜啊。’
这声感叹,真不知在说谁。
【织田作】被召见的时间较中岛敦更晚。
于是他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心仪的咖喱店吃上一碗辣味咖喱,吹着海风,悠哉悠哉走向横滨的地标建筑——黑手党大楼。
与太宰治见面的地点也不太对,并非首领办公室,而是首领位于39层的卧室。
推门而入时,耳畔响起太宰治的脆声,雀跃得像是等待男友许久、一头扎入爱河的女子高中生。
“【织田作】、【织田作】”叽叽喳喳地,“你觉得这几件衣服,我穿哪件更好看?”
左手抓着两衣架,分别是黑西装与黑风衣,右手则是沙色风衣。
【织田作】的视线汇聚于沙色风衣上,太宰治提了提那衣架道:“这件?”
“不。”【织田作】老实道,“只是没见你穿过而已。”
“阿叶的话,也是黑色衣服居多,哪怕是浅色也不会穿沙色。”
他说到叶藏时,后者正从内室走出来,下半身穿了条窄细的黑裤,可能是西装裤吧,上半身则套了件白衬衫。
“嘛,阿叶穿衣服就像是法国人。”太宰半是抱怨道,“只有黑白灰三色。”
阿叶暗戳戳想:其实还有草萱色、鼠尾草色,而且,你不也只有黑白红三色吗?
这抱怨,他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
【织田作】却道:“那是西服吧,和服的话,阿叶会穿很多种颜色。”
太宰轻飘飘道:“啊,这倒是,我忘记阿叶是华族了。”
阿叶:‘你自己不也是吗?!’
“所以。”太宰治嘟着嘴,他现在真像一只嘟嘟怪,“穿哪件比较好看,【织田作】?”
【织田作】略有些困惑地问道:“为什么要问我?”
这下,就算是太宰治的笑容都收敛了,哪怕是他也说不出“因为我要跟你这世界的同位体见面,想要给他留下好印象,所以让你做参考”这样的话。
好在【织田作】没在这问题上多纠缠,他说:“我其实看不大出来区别,但如果是太宰的话,还是原来那身更好吧。”
“原来那身?”
“就是黑西装与红围巾。”【织田作】回忆道,“每个太宰都是不一样的吧,就像你跟阿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听起来你要赶赴重要的约会,既然这样的话,还是展现出自己本来的样子最好。”
“太宰穿黑西装很合适。”意料之外的直球攻击,几乎要把太宰治的心脏都击穿了。
“很帅气。”
阿叶在心中小小地欢呼:‘真不愧是你呀【织田作】,太宰先生毫无还手之力。
“啊,是这样吗?”果然,太宰治轻飘飘地说,“那就穿黑西装好了。”随即又踩着飘忽的步子,走进房间。
太宰治的耳廓是否被染成了红色?叶藏不清楚,但他猜测,等进房间后,太宰说不定会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
太宰离开之后,偌大的客厅中只剩下【织田作】与叶藏了,【织田作】并不知道太宰喊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他先前一直跟中岛敦住在员工宿舍,客厅说太宰在自己独占的一层中也留下了房间,是给【织田作】的,于是他拿不准今天该住在哪里。
更何况,还有叶藏……
他问阿叶:“最近怎么样?”
插画的工作完成了吗?漫画还有灵感吗?跟太宰治相处得如何?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包含了无数问题。
阿叶向前走了两步,他贴着【织田作】小声道:“都已经完成了,不需要担心。”
“可我真的好累啊,【织田作】——”
并不是近乎崩溃的抱怨,当他说自己好累时,下意识拖长了音调,竟然有点像太宰治模仿女jk的样子了,换个人在这一定会吐槽:明明是个成年人却会对另一个成年人撒娇。
gaygay的。
【织田作】却接受良好,他说:“工作了就会劳累,尤其是创造性工作,”哪怕是他在写新连载时也会因绞尽脑汁而感到脑浆枯竭,完全无法思考,阿叶除了漫画家之外还要做许多工作,尤其以他的性格来看,光是让他跟其他人交往就算是勉强。
该怎么做?【织田作】想,他应该安抚劳累的阿叶,就像是抚摸爱娇的猫咪,可阿叶是人类,且他代行黑手党首领的工作,其内容之繁琐是他远不能理解的,怎样才能让他放松一点,这便成为了【织田作】的难题。
阿叶才撒了一会儿娇,补充【织田作】能量,便感觉到宽厚干燥的手掌盖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上。
他就连瞳孔都紧缩了一瞬。
“辛苦你了。”【织田作】揉揉他的脑袋。
“你已经很努力了,阿叶。”
——他抚摸阿叶,就像是抚摸丝滑的花瓣,抚摸婴儿柔软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