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藏,叫我阿叶就行了。”
津岛叶藏。
惠将这名字默默咀嚼了好几遍。
如果他上国中,读过太宰治的代表作,大概就能理解到这名字有多么的戏剧性,又有多令人啼笑皆非,可他的阅读量并没那么大,因此惠无法看出其中的端倪。
“明天我就去上交你的入籍资料。”
正式晋升养父的叶藏宣布道。
……
惠不知道“津岛叶藏”的不协调之处,却不代表其他人也不知道。
这一商业区内的住户无不关注着津岛家,在洋房住人的当天,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的麻雀,飞遍了各家各户的窗台。
叶藏入住当天,看见他跟惠的人不是很少,不得不承认,阿叶跟惠的长相都很出挑,尤其是叶藏,在百合子家住了半年后,他褪去了最后一丝的学生气,越发像大学生。
也只有文治会当他是DK了。
年轻的太太想到他的脸,都不免捧着他的面颊心惊肉跳,年长的家庭主妇除了打趣,谈论叶藏的言语间也多出了点调笑的意味。
正如同《人间失格》原著中写的那样,他因常年跟女人打交道,染上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气质,这让叶藏的女性缘变得更好,却显得不够正经。
如果他举止不那么优雅,或许会被认成六本木的牛郎,但牛郎跟他比,又太过廉价。
“哎呀,听说是带孩子的单亲爸爸。”
“孩子妈妈从来没露过面。”
“津岛看上去也就二十岁,那孩子是他几岁时弄出来的?”
家庭妇女都很八婆,以探究人的隐私为乐。
又有欧巴桑问:“津岛叫什么?”
她说:“这名字难不成跟太宰治是本家?”
说话人只将这当成玩笑,日本的姓氏并没人想象中那么多,姓氏重叠是常有的事,津岛这个姓出名完全是因为太宰治,没有他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津岛。
一位太太正好从八百屋回来,帆布袋里支着净白萝卜,她突然开口道:“你们一定想不到,”她神神秘秘道:“津岛先生竟然叫叶藏。”
这名字让众人发怔,半晌才有人感叹:“他家人估计是太宰老师的狂热粉吧。”
“不过,津岛先生的气质是有点像叶藏。”
“讨厌啦,难道你要去跟他谈牛奶浴的桥段吗?”
《人间失格》在日本的阅读普及率很高,可能是其中的一些想法正好切中了绝大多数日本人的心态,向这群太太都是读过《人间失格》,有的甚至还读了很多遍,她们能够随意将文本内的梗挑出来玩,接不上的人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接得上的则笑成一团。
当伏黑爱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群笑得花枝乱颤的太太。
“你回来了,爱花桑。”有人扯着嗓子问候她。
日本的太太圈跟学生妹圈差不多,饶是背后看不惯谁,正面却要跟所有的太太亲亲热热,伏黑爱花长得很好,又是单亲女性,在太太圈中一直被排挤,可这些人看见她,面上还会摆出和蔼的笑脸。
爱花知道自己受欺负,却什么都不敢做。
“你女儿,是叫津美纪吧,最近总是往津岛家跑。”
迫不及待地打小报告。
“这不是挺好的吗,津岛正好是单身父亲,爱花酱也没有丈夫,如果津美纪跟惠玩得好的话……”
这话非常意有所指,就差赤、裸裸地说爱花利用女儿跟津岛搭关系了。
伏黑爱花听见这话,自然是怒火中烧,可她是个懦弱的女人,万万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陪笑道:“我最近一直在上班,津岛先生长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哩。”
家庭妇女们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爱花的话,她们凑在一起说了会儿叶藏的闲话,散开了,期间爱花几次试图插话,都没有成功。
爱花回到家里,打开冰箱,一包装精美的纸盒静静卧在冰箱第三层,她忽然想起这纸盒的来历。
昨天,她回家时已经快深夜了,津美纪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穿着睡衣揉着眼睛来迎接她,她因为太疲惫,没自己听津美纪说的话,今天才将其从脑海中刨出来。
“阿叶送了蛋糕来,说是庆祝乔迁拜访邻居……哈欠……”
过了一会儿,津美纪就回去睡觉了。
今晚爱花打开礼盒,是一整只草莓蛋糕,津美纪只吃了一块小角,剩下都是爱花的。
爱花尝了一口,立刻就被它的滋味给折服了,她想这肯定是某家大店的名品。
心头又惴惴不安起来,该回津岛怎样的礼呢?
次日,难得早下班的爱花带着精心挑选的毛巾礼盒上门。
其实她精通太太社交,只要给她足够的钱,她能将小家照顾得很好,爱花挑选礼盒的眼光远超其他主妇。
然而,当她靠近津岛家时,却看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身材高大的、健壮得不像日本人的男性,打着哈欠依靠在洋楼玄关的门柱上,而被主妇们津津乐道的津岛,则穿着围裙,柔软而俏皮的黑发用十字夹固定在耳畔。
他恭敬而柔顺地递上一只信封,是的,爱花只能用柔顺来形容津岛。
她脑中闪过古怪的念头。
——他就像是,只有依附男人才能过活的菟丝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