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地面的碎瓷片,叹息轻浅。
“陛下,您现下心中舒坦了吗?”沉韵向席景宥走近了半步,眼眸含泪,“您真是了不起啊,面对犯下数百项滔天大罪的大逆罪臣,不能因为他是岳丈而心软,对吧?父亲死的越凄惨,陛下您的威严就越伟大,对吧?”
席景宥低垂着眼角,望着沉韵这幅狼狈憔悴的模样,莫名心酸。
的确,沉韵罪无可赦。
可若不是沉诸,她或许还是那个明艳骄傲,带着任性的开怀少女。
他蓦然想起,初见她时的片刻惊艳。
可这无法动摇他处死她的决心,也无法动摇他对吉琅樱的爱。
“事到如今,你都没有一丁点改变。”席景宥收起思绪,眼神再无怜悯。
“臣妾变了。”沉韵哀痛的泪水再次决堤,声嘶力竭呐喊着,“臣妾的怨恨会变成诅咒,臣妾会诅咒陛下生时所拥有珍惜的一切全部破灭消失,死后坠入无尽的地狱受尽折磨!”
阮香面露胆怯,小声劝阻道:“娘娘,您可别再说了。”
“你就继续如此疯魔吧。”席景宥没有被激怒,语气淡漠。
因为他是帝君,怎会因不在意之人的说辞而气恼呢?
他从来都不在意沉韵对他做了什么,只会在意沉韵对吉琅樱做了什么,对耀澈做了什么。
“臣妾什么都没了。”沉韵颓然退了靠近地那半步,缓和了语气,“能够保护臣妾的父亲,能够倾听臣妾的哥哥,还有您这位,对臣妾漠不关心的丈夫。”
说着,她又再次激动了情绪,“只剩下疯魔了,所以臣妾敢对帝君陛下恶言相向了!”
席景宥抿了抿唇,眉眼间尽显不耐烦。
“是啊,这还得多谢陛下您啊,给了臣妾这般大的勇气!”沉韵扯出肆无忌惮的笑容,是绝望的张狂。
“够了,朕会赐你毒酒的。”席景宥瞥开目光,语气冰冷无温。
他一刻,都不想再看沉韵这徒有虚表的脸庞。
“毒酒?”沉韵收敛起笑容,瞪着泪眸直视席景宥,“您要杀了臣妾啊,那您杀杀看吧。有本事,您就将臣妾撕成碎片!”
她想要激怒席景宥,她不满席景宥无关痛痒的态度,更不甘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在临死前,对死在你手中之人好好忏悔吧。”席景宥甩袖将双手背到身后,作势离开,“哪怕一次都好,毕竟你还是披着人皮在做人啊。”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冷宫。
沉韵颤抖着肩膀,泪水在不知觉中干涸。
阮香和吴珺担心她再次晕倒,及时搀扶住她的双臂。
沉韵抬手挣脱开来,阴森森道:“承峥会为我报仇的,那孩子如果知道母亲是如何惨死的,他一定会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想到年幼的承峥,沉韵麻木的心脏又痛了起来。
她对承峥付出了所有爱,一直将其视作亲生骨肉般在付出母爱。
“等着吧,复仇是会轮回的。”沉韵深吸了口气,平稳了心绪,“在我死后,请你们一定要转告承峥,我是如何被迫害至死的。”
御花园。
达荀带着一众礼品走来,在散步的时萱停步行礼。
“这些礼品,从何而来?”时萱好奇询问道。
“回禀太后娘娘,这是行省主们敬献给吉夫人娘娘的。”达荀如实回答着,面露为难和胆怯。
在皇宫中待久了,这些人情世故他比谁都看地透彻。
时萱隐忍被忽视的愤慨,放行了达荀和一众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