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珲看着自己母妃在一瞬间忽然变得苍白的表情, 原本满心的激动仿佛是被泼了一盆冰水。
他第一时间就想要质问母妃为何不劝父皇, 然而在和母妃对视的时候,他才想明白刚刚母妃说了什么。
他的心有点慌,“母妃……”
“我乏了, 你先下去吧。我要好好休息休息,最近这几天你都不要来打扰我了。”
谢珲瞪大了眼:“母妃您这是不打算管大舅的事情了吗?您、”
“我说了我没有办法!!”
敏贵妃的声音在这时候陡然变得尖锐又刺耳, 就连她脸上的表情都显出了几分狰狞:“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们简直、简直!”
敏贵妃口中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直接挥了挥手, 让身边的嬷嬷把谢珲给赶了出去。
等谢珲带着三分心虚七分怒气离开的时候,左盈盈坐在她最喜欢的那张紫檀木的雕花椅子上,仿佛浑身无力的闭起了双眼。
“你还是我的岇哥哥吗?”
“那你还是只要嫁给了我便别无所求的盈盈吗?”
在御书房的时候, 他们给双方的答复都是肯定的。然而, 他们却在心中无比的清楚,他们早已经不是对方心中那个人了。
人心易变, 便是如此。
可即便是如此,敏贵妃却觉得自己痛苦又委屈。明明她才是那个陛下最爱的人、她才是应该嫁给陛下为正妻的人,只不过是当时她们家中没有皇后家势大, 她便失了那正妃的位置,从此以后, 日日夜夜不得安。
她不能那么多的愤怒和不甘,她为什么又凭什么不能求一求她原本就该得到的呢?
即便是为了珲儿,她也不可能别无所求的。
想来, 哥哥也是那样想的。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么一场震惊朝野的劫难。
敏贵妃就坐在窗边,屋外斜斜的夕阳照在她的脸上, 给她镀上了一层昏黄的光。
许久之后她才睁开双眼,而后对着身边的嬷嬷道:“从今日开始,没有我的允许,我宫中的人不得有一个人外出。让他们把嘴巴给我闭紧,什么话都不许说什么话都不许传。我会去小佛堂抄经,若陛下问起……就如实回答罢。”
而后敏贵妃忽然摇着头自嘲的笑了出声,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她竟然也会像皇后一样去小佛堂抄佛经。无论是逃避还是其他因由,这都已经表明他们左家到了十分危险的时候了。
只希望她如今所做的一切能够在日后起到一些作用,不至于让左家走向最可怕的那一条路。
之后十日,永康帝派出了自己的亲信和大理寺、刑部以及都察院三司一同调查周凌苍状告柳同文一案。
在第五日,三司已经确认核实了大部分周凌苍提供的关于柳尚书贪腐的证据。同日里柳尚书被关押住天牢。
第七日,柳尚书在天牢之中承认了他当年陷害周尚书一家、并且私自贪墨了赈灾粮款之事。而后,他在天牢中写下千字血书自述罪状并且忏悔。而后撞墙而亡。
因为柳尚书的死亡,调查到一半的关于左大将军的事情便成了僵局。
永康帝震怒,直接抄斩柳尚书府,却更加愤怒地发现,柳尚书府的三小姐柳如画、柳尚书府的长孙柳如松以及三个柳尚书府的年□□丁早已消失不见,仔细询问他们消失的时间,才得知除了长孙柳如松之外,柳如画和另外三个幼年男丁都是在周凌苍状告柳尚书的当日便已经离开。
柳如松的逃离是在柳尚书被关押至天牢的时候。如今已经逃离两日。
永康帝直接给了京城指挥使司命令,让他们搜查整个京城,同时封锁京城,严禁京中官员及家眷离京。并且报告天下抓捕柳如画、柳如松等人。
在三司会审的第八日,也就是柳尚书一家死亡的第二日,永康帝在朝堂上下了第二道召回镇国大将军左锋启的命令。
而第九日,来自西北边关左大将军的急报被呈上,左大将军在急报中诚惶诚恐地表示边关不稳,鞑靼大举进攻边境,若他此时离开必将动摇军心以至西北大乱。恳请陛下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作出部署和最困难的时期的迎战,一月之后他定然会不带丝毫犹豫地回京接受一切调查。
永康帝在朝堂上听着这风加急的军报,面上并没有什么神情。然而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能够看出陛下的不悦和恼怒。
永康帝轻轻敲了敲龙椅的扶手,然后笑了起来:“有时候朕真的觉得鞑靼王族就像是朕的大将军的知心人,要不然为何每次在他有事的时候,鞑靼都会进攻西北的边关呢?”
这一句带着无尽深意的话让二皇子谢珲听了都在瞬间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张嘴想要为自己的舅舅辩驳解释一些什么,永康帝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笑道:“想来鞑靼也是知道我们大晟国大将军的威名和厉害之处,知道大晟一旦左大将军不稳,那大晟也就不稳,想要伺机而动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