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精灵如今还陷入混乱之中，它保持着“不听不听我不听”态度，崩溃道：[创世神就是主世界的创造者！不存在其他神共同创造，你不许胡说八道！]

楚弄影：“我没否认飞翔时空创造主世界，但他也只是创造部分，准确地来说是书里的内容……”

“实际上，你和我对该世界的认知都建立在原著之上吧，最多你还知道一些作者没写出来的隐藏设定。”楚弄影慢条斯理道，“可云破的故事之前几千年的事呢？云破的故事之后几千年的事呢？飞翔时空也不知道吧？”

“这个世界是鲜活而完整的，创世神只创造出一段时间内的世界，可世界却自动补齐前后段的剩余信息，填充原著中的余白。你的力量总是辐射在原著的重要人物身上，原因就是你依托着创世神而生，只能在他创造的部分力量最大化。”

“漂亮姐姐曾经只是基础代码，在书中毫无剧情分量，但不代表她经历的一切就不存在。当她对云破产生影响时，她从基础代码升级为重要代码，变相证明飞翔时空的设定并非不可更改，只是需要契机罢了。”楚弄影若有所思道，“我该如何解释呢？或许就像作者创作时的感觉一样？”

“尽管作者构建起人物性格、书写出心中故事，但他笔下的世界突然鲜活，开始脱离他变得生动。所有人物和事件被他创造而生，却以自己的意志活动下去，不会再被作者随意掌控。飞翔时空当然可以强逼人物做不符合性格的事情，后果就是人设崩坏和世界不稳。他确实创造出世界，但现在世界不再需要他，自己进入平衡的状态之中。”

楚弄影似笑非笑道：“倘若他强扭着改变人物和世界的走向，反而会打破现有的平衡。换句话来说，现在的创世神才是堕神吧，他逼迫云破做不符合性格的事，打破原有的和谐，果然是活该被骂。”

真神和堕神都要放在特定的时间和空间范围内讨论，创世神参与构建主世界的时候，为主世界做出杰出贡献，那就算真神；创世神后期强行崩坏人物和剧情，打破主世界原有和谐与平衡，那就算堕神。

天启之塔里既有堕神雕像，又有真神雕像，也代表真神和堕神的定义不是永恒的。在历史的某些阶段，有的神起到推动作用，或许就被人称为真神；在历史的某些阶段，有的神起到阻碍作用，或许就被人称为堕神。

楚弄影见蓝精灵脑袋快要爆炸，她淡定道：“我建议你学习一下唯物辩证法，或许能够更好地理解我的解释，可以帮助你更好地认识世界。”

蓝精灵高声道：[不对不对！既然创世神创造出世界核心，为什么不能让他按照神的意愿行动？]

“这就像你爸妈生了你，却不能操控你的人生，应该尊重你的性格和选择。”楚弄影瞟了一眼蓝精灵，喃喃道，“等等，你好像也没有爸妈，我的举例似乎不成立……”

蓝精灵：[可、可就算如此，又代表什么呢……]

楚弄影：“代表飞翔时空该把笔寄给云破，让世界核心接着写结局，而不是自己狗尾续貂。”

“好啦，哲学课到此为止，有些内容还要靠那位未知神解答。”楚弄影懒洋洋地掏出抹布，“现在开始搞卫生吧。”

楚弄影费力地将堕神雕像擦了一遍，她累得气喘吁吁、浑身是汗，遗憾于没有水系异能。如果是云破在这里，他就可以控水半自动化清洗，哪还用她上蹿下跳地打扫？

楚弄影刚刚升起此念，又立马遏制自己的念头，她好像总是下意识地想起小龙傲天，这似乎不是一件好事。她的理智说服自己划清距离，然而拿到隐身衣却跑去偷看人家，细想起来也充满问题，有种身体很诚实的微妙感。

楚弄影终于完成清扫工作，她瞟了一眼干净起来的雕像们，嘀咕道：“各位大哥大姐，你们就这样白用童工吗？”

说好的，她是小小的神，这帮大大的神怎么有脸让她搞卫生？

下一秒，破坏神的雕像突然亮起，一道红光飞入楚弄影的兜里，点亮她随身携带的附神签文。她掏出附神签文瞧了一眼，发觉上面的花纹越发复杂起来，力量似乎也增强不少。

“行吧，人帅就是够干脆。”楚弄影其实没料到能有回应，她坦坦荡荡地将签文收起来。破坏神果然延续一贯的利落作风，完全不说半句废话，直接给人充游戏VIP8。

楚弄影小心翼翼地将门重新锁好，还跟蓝精灵一同检查一遍，便带着钥匙和隐身衣离开。她今晚只是得知堕神并非堕神，察觉不只有创世神主宰此处，但剩下的迷惑还需要未知神来解答。

未知神说要等尹霑星不会发现时再见面，楚弄影也不知道那是何时，她只能在自家导师办公室多转两圈，以免错过堕神地下党的接头。好在她没有苦等许久，未知神在尹霑星某天打瞌睡时突然现身，吓了楚弄影一跳。

“午安，小小的神。”尹霑星的面孔和善起来，他心平气和地朝楚弄影打招呼。

蓝精灵察觉未知神的降临，立刻缩到楚弄影身后，它最近几天有点气闷，显然还无法接受壁画的解释。

楚弄影颇为惊讶：“他没有施展附神术？你居然还能过来？”

尹霑星不过是闭目小憩一会儿，居然就被未知神取而代之。

未知神无奈道：“我为了履行上回的诺言，最近一直在紧盯这边，小星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施术，只能由我霸王硬上弓。”

楚弄影：“……等等，我觉得这话不是正经神该说的，尤其对象还是他的信徒。”

未知神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反正小星也不怎么信我了，我其实不用装得太正经？聪明人就是这点不好，说不信就不信了，真是让神伤心。”

楚弄影思考一番尹霑星脚踏多条船的行为，自家导师可是能够召出多位神，她顿时又觉得未知神的举动不算过分，谁让小老头是三心二意的墙头草。

楚弄影：“什么叫一直盯着这边？你难道不在这边吗？”

未知神：“当然，我的本体位于其他次元，你不也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吗？”

楚弄影有点发愣：“那你的雕像怎么会在天启之塔里？”

“说来话长……”未知神指了指满脸敌视的蓝精灵，他小声询问道，“眼睛又是怎么回事？它还没法接受创世神的陨落吗？”

蓝精灵惊得蹿起来好高，厉声道：[胡说！创世神才没有陨落！]

未知神露出遗憾的神色：“尽管这么说可能会让你受伤，但他确实已经失去神力，断开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否则你也不会拥有自主意识。我猜你是他过去的神器，继承他曾经的部分意志，所以才会有人性化特征？”

蓝精灵如遭晴天霹雳，它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露出茫然失措的神情。它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同伴，但没想到自我意识的觉醒却代表创世神的陨落。

楚弄影疑惑道：“神也会陨落吗？”

未知神：“是啊，人可以选择不再信仰神，神也可以选择放弃自己的信仰。当他失去自己的能力时，他曾经的神力和意识就混乱地飘散在此处，不规整地重复着过去的程序。创世的力量没有消失，但创世神已经消失，或许未来会诞生新神吧。”

楚弄影细想一番，按照未知神的逻辑，创世神陨落代表飞翔时空放弃写作。创世的力量则是作者曾经创造的一切，或许就是蓝精灵口中的主世界秩序。蓝精灵则是飞翔时空写作的初心，是他曾经用心创作的意识，所以它才会固执着维护着主世界秩序，天天吵嚷着不能打乱剧情。

令人可惜的是，尽管蓝精灵拥有自主意识，恪尽职守地修复主世界，可它的创造者已经无心创作，将它和神力永久地抛弃在这个世界。飞翔时空正在现实里迫不及待地将作品拍出高价，不会再重新提笔修改崩坏的世界，他也不再具有创造的能力。

楚弄影迟疑道：“我在壁画里看到是多位神创造世界，并不只有创世神一位，但在我的世界里这是一本小说，你们别的神总不能是代笔吧？”

《神野至尊》莫非是由枪手代写，那可实在有点搞笑？

未知神恍然大悟：“啊，原来这个世界是你所在世界的附属世界，怪不得呢……我就说一般的创世神不会如此容易陨落，可他要只是其他世界的普通人，那就说得过去了。”

“我该如何解释呢？我们当然没有参与小说的创作，但创世神在创世……不对，他在编写故事的时候，实际上是在对你原来的世界进行映射，也就是用艺术反映出现实？我们当然没有帮他写故事，但他的故事里融入勇气、真实、和平、杀戮等等特质，变相使我们参与进创造之中。”未知神嘀咕道，“不过这年头写小说都能成神，神格门槛实在越来越低啊，我们当年可没如此容易……”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被称为神，在你的世界里，我们或许是某种意识、某类观念，并不具备真正的实体？你的世界在信仰什么呢？科学？金钱？唯物主义？”未知神喃喃道，“因为每个世界都是无数立场的杂糅，所以才会不断重复分裂和融合，犹如永无止境的闭环。即使是在你的世界，也有无数的对立吧？假使世界上没有堕神和真神，还会有国家、区域、性别、阶级的种种对立，依然也会吵得沸沸扬扬，让人烦不胜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