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真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他从床上睁开眼, 发现自己仍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吊顶上的那盏他嫌弃了很久的暴发户款式的水晶灯被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吹得微微晃动,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容真真怔愣了很久很久, 然后才从床上缓缓地坐起来,伸出自己的右手看了又看。他记得右手虎口处有一道伤疤, 那是他在跟随容玉习武的时候有一次练剑不小心自己割伤了, 还被容玉责骂了很久。那道疤痕就一直没能褪下,即使是陆观云那样的神医也没能弄出灵丹妙药来抹去痕迹。
可是如今他的虎口处什么也没有, 干干净净白白嫩嫩, 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是从没有吃过苦头的那种富人家养出来的手。
容真真敲了敲自己的脑子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一转眼又看到桌上放着的一本漫画书,想了很久才依稀记得那是自己很久以前睡前刚看完的连载,还连夜在网上因为剧情神展开而吐槽了一大堆。
所以, 他这是……又回来了?
容真真盘腿坐在床上试图运功调息,然后发现自己的丹田空空什么都没有,那些年好容易攒下来的内力就好像一瞬间清零了一样。
什么都没了。
容真真抬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使了十成十的力道,结果疼的眼泪都彪了出来, 他都忘了自己以前是个很怕疼的脆弱小少爷。
“真真, 你醒了吗?”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对容真真来说既熟悉又很遥远的声音, 他的目光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回答:“起来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从外头打开,一个比容真真大不了几岁的青年出现在门口,他身材高大五官英俊, 和他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气质却又大大不同。
“妈说刚才怎么敲你门都没反应, 让我过来看看。”进来的青年语气温和,透着一股对容真真的亲昵和关切,他走上前去看着呆坐在床上只顾着盯自己看的人,有些不放心的身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生病了?”
容真真眼珠动了动,他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激动,半晌喉咙动了动才哑着声音问:“大哥?”
“嗯?”容栖有些不解的看着容真真,“你到底怎么了?”
容真真眼睛有些热,他低头快速眨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再抬头时由恢复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没事,我就是做了一个噩梦,脑子还有点不清醒。”
“真的只是噩梦?”容栖歪头仔细分辨弟弟脸上的神情,他从小就很擅长捕捉来自于自己这个小弟的所有情绪,他莫名的觉得小弟并不只是噩梦这么简单,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容真真撇嘴不耐烦的从床上站起,他还穿着自己那身小黄鸭睡衣,嫌弃的看了一会儿后从衣柜里拖出运动服换上,在自己房间的卫生间洗漱后跟着容栖下楼去吃早饭。
他们住在这个四层独栋大别墅里,二楼就是容家聚会的餐厅,容真真下来的时候桌上已经坐着容家爸妈,这么大的空地对于一家四口来说的确有些大。
“一天到晚的没有正经事干,睡懒觉倒是炉火纯青。”桌边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皱着眉嫌弃的上下打量容真真,似乎对他这个懒散的模样很不高兴:“你穿的这都什么东西?都十九岁的大学生了,还不想着对未来有具体的规划,像什么话!”
容真真抿了抿唇,这要是他以前他早就反唇相讥回去跟他这个没什么人情味的老爸吵起来了,但经过穿越后的那些年磨炼,他只会比以前更加沉稳,只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家里有大哥一个精英就成了,我干什么有那么大关系吗?”
“不知好歹。”中年男人骂了一句,“自甘堕落。”
就是睡个懒觉而已,需要这么上纲上线?你比容玉都刻薄。
容真真在心里翻白天吐槽,他大剌剌的坐下后直接拿过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看起来并不把容爸的话放在心里。
容栖左右看了看,最终叹气说道:“爸,真真还是个孩子,您不要这样过于苛责他。”
“苛责?”容爸冷哼一声,“他从小什么时候让大人省过心?同样花钱培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你们兄弟两个就跟两个妈生的一样!”
“那小畜生除了闯祸打架惹是生非,他还能干什么?”
容栖无奈的解释说:“真真从来没有主动惹事过,我去给他开家长会的时候,连老师都说是那些不学好的混混学生霸凌他的。”
“那还是一样没用。”容爸并不当一回事,边喝咖啡边还要嘀咕两句:“一点都没有我当年的那种拼劲。”
容真真弯弯唇角,笑眯眯的喝自己的牛奶,并不打算跟他老爸吵一句话。容栖对自己越来越严苛的父亲毫无办法,只好闭嘴给容真真的盘子里夹煎蛋,还顺手把自己切好的牛排放到他面前。
这时候,容妈妈也从楼上下来了,她是个很典型的南方女人,虽然上了年纪不再年轻,保养得却很得当,看上去比同龄人小了十岁。她穿着一身高定旗袍优雅款款的走过来,脚下还穿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目光始终都在自己的大儿子身上,坐下后也不忘记给容栖倒杯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