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世上,比鸟儿飞得快的是风,比风儿飞得更快的,是流言。
更不用说苏太妃和康王刻意的去传播流言,这种流言的穿透力比普通八卦更甚。也就一两天功夫,宫里宫外到处是妖妃施妖法的事,甚至传成:皇帝、德亲王其实都已经死了,是被妖妃施妖法救活的。
救人,那该是好妖怪啊?说书的都不知道怎么编了。
于是又有人说:能好吗?救了皇上,皇上就被控制了,不信你看,皇上连一个妃嫔也没有,不是妖怪控制他,他能这样吗?早就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了!
刚开始,谢睿樘和海棠都嗤之以鼻,认为清者自清。都说流言止于智者,不去理会,流言就自然消失了。
可这回不一样,流言来势汹汹。“程海棠是妖后”这个结论,说得连纪太后都懵了,赶紧让人到西市的永昌庙去捐了二十斤灯油,又请回来两盏长明灯供在自己的小佛堂里。
“皇上,我看这事不简单。臣暗中调查,发现宫外的流言,虽然起于鲁夫人的咒骂,但是大臣中重翻当年您与德亲王受伤,被娘娘救治一事,传播的却另有其人。”孙彦晞散朝之后没有走,他和沈从曦、赵慕哲一起,直接进了皇上的书房。
“要不要查查是谁将太子府的事泄露出去的?”沈从曦问到。
皇上摇了摇头:“这些事当年在太子府并没有遮掩,东庄治病,府兵那么多,也难保没有嘴不严的,被别有用心的人问去。”
现在最后悔的是赵慕哲,他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第二天去鲁府要和离书的时候,实在忍不住,狠狠打了鲁子然一顿,还把他拉到门口,让街坊邻居看看这个负心人的下场。虽知道他要被流放,自己还是要为妹妹出口气。
“都怪我!不去鲁家闹那一下就好了!”
“怪不得你,鲁子然在城门口闹的时候,已经人人尽知,你去闹一下才好,有娘家人撑腰,你妹妹和离之后,才能过得理直气壮。”孙彦晞安慰他:“如今当务之急是给百姓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看要不了两天,就会有言官上疏了。到时,就知道是谁在作祟。”
皇上皱着眉道:“皇后用医术治病,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就算朕掉到河里、中乌香毒,皇后救朕,有什么不对的?朕就不明白,用这些妖言扳倒皇后,有谁会得到什么好处?难道要送朕一个新皇后?”
“恐怕,不止于皇后......”沈从曦把后半句吞了下去。在场的几人,哪有听不出来的?
“只怕......康王脱不了干系。”皇上平静的说。好巧不巧,这时候康王正在京都。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唯一没有加封亲王的弟弟,从来就没有安过心。
若他只是光明正大的和自己斗,倒也能高看他一眼,可他却挑海棠动手,那就怨不得朕。
常喜奉旨秘密在宫里清理了一遍内侍臣,已经找到了流言的源头:苏太妃。当天夜里,苏太妃身边,负责替她传话的内侍,就莫名其妙吊死在自己的房里。
苏太妃惊魂未定,急急忙忙叫贴身宫女去传康王进宫,这宫女还没走出宫,也莫名其妙掉到荷花池里淹死了。她和那个吊死的内侍一样,全被割了舌头。
苏太妃得了这个消息,更是惊恐万状:这是报应来了吗?
玄云宫里,海棠担心的问:“睿樘,你这样杀了他们,岂不是更证明我会施妖法?”
谢睿樘并不回答,却笑着问她:“若苏太妃得了失心疯,你救是不救?”
海棠吓了一跳,才明白谢睿樘的意图:他要康王来求她治病。皇上......这是要以毒攻毒。
可是海棠却摇头反对:“不,为了证明自己才让人患病,这是医德所不允。如果是这样,天下医者皆可效仿,医者行凶,再出手相治,或骗人钱财,或谋其医名。睿樘,你希望看到这样的天朝吗?”
谢睿樘当然不愿。可是事情已经在进行之中,他不想收回成命。
他平静的说:“我不是一般人,我是皇上。你也不是一般医者,你是皇后。我们做得的事,百姓敢做,那就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