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行将人领到客厅, 没急着带去实验室,而是说:“凡事实验,都有一定危险性,虽然成功率很高, 但哪怕是百分之一出错几率, 我也要叮嘱你一句, 如果不是很着急的话,这场实验最好不要参加。”
他将楼停叫过来, 就是为了当面说这个事。
虽然纪行主张不让楼停参加这次实验, 按理说应该在知道危险的时候便把这件事压下来, 但他不能替别人做主, 所以才把楼停叫过来, 也同时说了自己的想法。
最终做决断的那个,还是楼停自己。
要是放在之前,有人告诉楼停, 你可以恢复记忆, 即便是明知道有危险, 楼停还会坚定地选择要做。
可现在……
楼停抿了抿唇,看向贺云舟:“你觉得, 我要不要做?”
贺云舟一时也没了主意。
他私心当然是不想让楼停去做, 精神力这东西虽然强大,却也脆弱, 经不起一点差错。
但楼停想恢复记忆。
楼停既然没有直接决定,反而是问他,意思是以他的想法为先。
那他要在明知道楼停想什么的时候, 还要接着以‘为了他好’的理由来阻止他参加这次实验吗?
楼停见贺云舟陷入沉思, 他也不急着要个答案。
纪行看贺云舟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个主意, 便把这段时间的研究内容给楼停讲了一下。
内容都是根据之前实验内容恢复重整,以保护实验品为目标,整合起来最终打印出来,也挺厚的。
一页一页看是不太可能,纪行言简意赅的把整个实验流程跟楼停说了一遍。
楼停听完没什么反应,只当是一场手术,但贺云舟却皱起了眉头,“实验这个东西,当年参与的人消失的消失,死亡的死亡,复原出来的未必可用。”
完美复刻当年的实验,不确定性太高。
“我这边有之前在实验室工作过的人在。”纪行说:“不是实验人员,但也接触过当时的实验,事情很复杂,总之……他在自己身上试验成功过。”
楼停挑了挑眉,敏锐的察觉到纪行的用词,“自己身上?”
纪行点了点头。
他这么一说,贺云舟也意识到纪行说的那个人是谁了。
“你是说纪初叔叔?”
“嗯。”纪行没过多解释,而是问道:“你们做好决定了吗?”
“做吧。”贺云舟说:“如果是纪初叔叔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很大危险。”
“好。”说着,纪行推门走出去,“等一会吧,我调好设备回来叫你。”
楼停点了点头,“嗯。”
纪行一走,楼停便问道:“纪初……叔叔是谁?”
跟纪行是同姓的,可能是哥哥弟弟一类,但叫叔叔……哥哥弟弟就不太可能,那亲戚这个范围就大了。
贺云舟说:“是纪行的爸爸,纪初叔叔是Omega。”
贺云舟这么说,楼停就明白了。
纪行之前也经历过那场实验,作为长辈的纪初,应该也在那场实验中留下了什么。
贺云舟绕到一边椅子坐下,说:“之前纪初叔叔一直在联邦那边,要是早知道他回来了,我早就联系他帮你恢复记忆了。”
楼停挑了挑眉,有些诧异,“这么有信心?”要知道刚才贺云舟在想要不要答应他参与实验的时候想了半天,一直都没能想出一个结果。
但听说纪初以后,便立刻下了决定。
这……
“一个专业的实验人员,和后期组建起来的实验团队是不一样的。”贺云舟这时候再想这件事,也差不多能猜到纪初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纪行参与过,但对具体内容可谓是一无所知,这次突然提起要做实验,那肯定是有人给他出主意了。
贺云舟摇了摇头,蠢了。
楼停倒觉得没什么,但有把握自然是最好。
正说着,差人过来叫人:“殿下,皇后殿下说那便一切准备妥当,可以过去了。”
“嗯。”贺云舟朝着楼停伸出手:“走吧。”
楼停见状,抬手搭在男人手中,说:“好。”
明明是一个简单地动作,但结合两人此刻的心境,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说不紧张是假的。
可胜算高。
楼停宁愿赌这一把。
不管其他,只要记忆恢复,一切就都好了。
实验室内。
纪行和另一个穿着实验服的人正在说些什么。
见他进来,纪行介绍道:“这是楼停。”
然后又跟楼停说:“这是我爸,一会他来操纵整场实验。”
楼停说:“纪叔叔你好。”
“你好。”纪初最后在手里文件上标注一串数字,说:“躺上去吧。”
“好。”楼停平躺在病床上。
消菌杀毒的仪器始终开着,楼停来之前在旁边小隔间里换了衣服,也消了毒。
调整病床高度的时候,纪初见楼停似乎有些紧张,便说:“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有了。”
贺云舟没进来,在场楼停认识的不过纪行一个人,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楼停闻言愣了愣,看着纪初,轻声说:“嗯。”
纪初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温柔的Omega,身上有一种温润儒雅的大学教授的感觉。
细心地察觉到自己的紧张,还温柔的安慰他。
楼停心想,纪初不仅是表面上看起来很温柔,他这个人,确实是很温柔的。
纪行忙完手里的活,走过来说:“爸爸,你去忙C2吧,我来调整设备。”
纪初头也不抬的说:“你回去休息去。”
“我不累……”
“啧。”纪初皱眉看着他。
纪行顿了顿,说:“楼停一个人在这谁也不认识,深度睡眠前他会害怕的,我在这陪陪他。”
纪初:“陪他?”
楼停左右看看这两父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纪初声音有些危险。
纪行说:“对。”
然后……
楼停病床旁边就多出一张病床,纪行正闭着眼睛躺在上面睡的正香。
楼停:“……”
纪初把麻醉剂丢掉,换了一针新的看向楼停:“你要来一针吗?”
楼停连忙摇头。
不、不必客气。
纪初点点头,继续给他安装设备。
楼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
为什么这个看起来那么温柔的大美人会拿麻醉剂扎人啊?!
纪行在他旁边睡得很沉。
那么一针管的麻醉剂下去,睡得不沉才奇怪。
楼停想,就当是纪初见楼停这么长时间没睡觉,没好好休息,心疼的给他儿子扎一针麻醉,让他好好睡觉。
但……
太凶了吧也?!
这会,楼停脑子里连点关于实验的想法都没了。
全是在问为什么纪初这么凶。
不过没等他想出原因来,面罩盖在脸上,嗅着淡淡的清香,楼停缓缓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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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沉睡过后清醒有片刻茫然,楼停动了动指尖,感觉手臂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更隐约有些发麻。
不过好在,察觉到他指尖动了,压在他手臂上的东西便拿了起来。
贺云舟看着楼停,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楼停眉头缓缓蹙起。
贺云舟有些凌乱的头发,眼中满是红血丝,还有冒出来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的狼狈。
“你……”一开口,楼停嗓子干涩的刺痛。
贺云舟却听见到这细若蚊呐的声音,连忙回过神来,拿起一旁的水杯,用小勺子给他喂了几口水。
喂水的时候,贺云舟轻声说:“你都睡了六天了。”
六天?!
看着窗外漆黑的天色。
他以为,不过几个小时而已。
看着贺云舟狼狈的模样,楼停缓缓抬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哑着声音说:“辛苦了。”
这段时间,贺云舟应该很害怕吧。
可能有危险的实验,结束以后参与实验的那个人久久没有清醒,贺云舟又作为当时拍板的人之一,肯定又自责又害怕。
贺云舟说:“你先等我会,我去找纪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