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那颗曾经把伽罗坑死的冰做的心,针对内心的一切致幻术都对天使先生没有影响。他放开了结界,直接走向绿雾深处,找到了瘫软在地的贝利亚。天使先生蹲下,仔细观察她的症状,试图找出这药剂的功用。
贝利亚看上去十分痛苦,她紧闭着双眼发出哀求:
“不、不要……米迦勒大人,不要……”
唔,是让异族看见过去最糟糕的回忆?所以贝利亚正被米迦勒拒绝告白?
天使先生猜想,又听见她说:“不要……我真的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我只爱你一个!我从来没和加百列乌列梅塔特隆等等等发生过关系啊!”
天使先生:……精彩。
他兴致勃勃(幸灾乐祸)的往下听。
“米迦勒大人,我可以解释……啊,是你……”贝利亚的语气变化了一下,是她惯常对待天使先生本人的厌恶态度,“你来干什么……什么……不不不不不不!不!”
对方爆发出的凄厉呐喊让天使先生耳朵有点疼。贝利亚剧烈抽动起来。
“不!不不不不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和你交往的!我死也不可能当你女朋友!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贝利亚嚎啕着,从幻境里醒了过来。睁眼就是天使先生的面瘫脸。
她惊魂未定的确认:“我们没在交往,对吗?快告诉我没有!”
天使先生:“……滚。”
他抬脚踩上了懒惰魔君的脸。
“……我想,这应该是个类似的幻觉药剂。”好容易缓过来的贝利亚分析道,“大概会看见‘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事’?但是这又很没道理,因为幻境中我和米迦勒大人也有恋爱关系,这是我一直期盼的——”
天使先生说:“听上去,在幻境里,你和很多天使都有保持恋爱关系。”
贝利亚恐惧的回答:“是的,但发现这其中还有你这家伙后,我活生生从幻境里吓醒了。”
天使先生:“呵。”
“啊!我知道了!这个药剂是……嗯,我曾经在古书上看到过……”
就在这时,天使先生的手机响了。贝利亚的思路被猛地打断,正想斥责他工作期间要把手机关静音,就看天使先生立刻接通了电话——他此时响起的手机铃是给某个人特殊设定的,是砂糖在奶锅里慢慢煮化,变成焦糖的融化声——
天使先生接通电话后直接道:“你在哪?无论你在哪,冷静一点,这种绿色气体是无毒的魔法药剂,会——”
“在幻境里,变成自己最害怕成为的模样以及最渴望成为的模样。”恶魔小姐在电话那头急促的说,“第七层地狱的总图书馆,第四层从左数第十二个书架,最上面一排,背光的位置第七本。《古老致幻药剂与遗失药方》初版,第243页上有过说明。”
天使先生:“……”
贝利亚:“……”
这种被扑面而来的学神之气凌虐的懵逼感。
恶魔小姐还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背著书上的定义:“这种药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圣战之前,是某个灭绝很久的种族用来给族里的孩子做成年礼用。据说可以‘认清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但是因为太多孩子在这种药剂里陨落,所以被废止了。如果沉溺在幻境里,所受的伤害也会反应在现实的身体上。”
贝利亚长大了嘴巴。
天使先生冷静的转移话题:“所以,现在做什么可以终止这个药剂的影响?”
“要等待第二波变化,这种绿色气体变成粉色后,就会更改作用——也就是‘最渴望成为的模样’。”
恶魔小姐凝重的说:“比起痛苦,快乐才是让人最无法清醒的……书上记载,很多人就是在第二波幻境里陨落,只要是遭受了第一波幻境影响的,无论是否清醒过来,都会重新陷入昏迷,继续接受‘考验’……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面对什么任务——”
她陡然加快了语速:“从第二波幻境中迅速清醒,找到那个散发雾气的源头,里面一定有一只防御力奇高无比的野兽,它是散发这种药剂的媒介,必须要杀死——该死,我这里的雾气已经变粉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那头只剩下了忙音。
天使先生把手机放回口袋,地上的贝利亚早已在变成粉色的雾气下陷入昏迷。
“该感到庆幸吗。”
天使先生拔出审判之剑,循着那野兽隐隐的咆哮声,走进更深处。
他的心是冰做的,根本无法被影响分毫。现在知道室友也重新陷入那危机四伏的二重幻境,没有理由再拖延。
“防御力高?那就撕碎。”
浓雾深处,野兽的嘶鸣隐隐透出惊恐。
【两分钟后】
不出意料,又是在一阵头疼欲裂中醒来。
恶魔小姐捂住太阳穴,轻“嘶”了一口气。
“老师?老师?”
啊,听上去比暧昧的“大人”顺耳多了。
这次恶魔小姐清醒的知道自己处于幻境里,所以睁眼看见讲台,写字板,以及台下乌泱泱的异族们时——她还算镇静。
一只明显属于魅魔族的幼崽举着板子蹦跳:“老师,老师,请给我签名!你是我的偶像,我将来也要成为你这样厉害的大恶魔!”
穿着笔挺制服的炎魔恭敬的说:“老师,关于您所创造的第七张法阵,我还有很多不解……”
服饰华贵,拄着拐杖,似乎是一族之长的异族殷勤的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我也要叫你一声老师,那个解决永冻魔法的咒语真是太精彩了,非常精彩……”
“难以置信……”
“真是强大……”
“应该载入地狱史的史册,报给中立园学术协会……”
恶魔小姐低头,看见自己穿着一件朴素的丝质长裙,胸口佩戴着各式各样的奖章。她屏住呼吸摸摸头顶的角角,发现那上面出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叶片状花纹——
是地狱七魔君的象征。
天哪。
恶魔小姐开心的险些飘到空中——果然是她最想成为的样子吗?
咳、嗯、冷静。一定要冷静。
弄懂药剂作用后,恶魔小姐当时就给室友打了个电话,镇定的告诉他解决办法——这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一定能从第二波幻境里清醒过来。
恶魔小姐很了解自己最渴望成为的模样,事实上,一个爱发梦的女孩子总会有点对未来的憧憬的。虽然此情此景真的令她开心,但恶魔小姐在现实中早就把这个景象演练了不少遍——面瘫脸的室友负责假装递签名板的学生,并且念出赞美她厉害强大的台词,她裹着床单假装这是高品质长裙,并踩在沙发上睥睨众生,室友甚至给她的每只手指套上妙脆角,强调她挥斥方遒的强大——咳。
当然,这情景仅限于她喝多了发酒疯的时候。恶魔小姐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天使先生一边棒读“啊好厉害”一边用手机把她挥斥方遒的样子录了下来。
嗯,虽然很棒,但意料之中的事情,是不会迷惑我的。
恶魔小姐自信满满的开口,刚要笃定的说“这是个幻境,我并不留恋”。场景就兀的一转。
台下乌泱泱的人群消失了。她心里一突,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怎么还没走?演讲已经结束很久了。”
门口斜倚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天使先生。
他笑笑:“走吧,把包给我,回家吃饭。”
本应该拒绝的恶魔小姐,又将话咽了回去。面瘫的室友笑起来真的太好看了。
“嗯。”
总之,先和他走一会儿,再脱离幻境吧。反正她随时可以脱离。
他们走出了发表演讲的大堂,来到街道。对方拎着她的手提包,自然的调整到她外侧的位置。幻境里的室友啊……好像有点奇怪?
不,举动倒没有什么奇怪的。
恶魔小姐仔细打量着他,突然发现——他穿的衣服,是一件烟青色的长大衣,和黑白格子状的围巾。皮鞋是特意做旧的款式,鞋带也系得十分端正——这一系列的搭配令他像个古老优雅的绅士。
她猛地停下脚步。
“你的衣服……”不像是你的品位,让她看着就牙疼的十元大T恤和牛仔裤呢?
天使先生微笑了一下。这个幻境里的天使先生似乎很爱笑,眉眼温和。
“不是你帮我挑的吗?”他语气温柔,“威胁说不穿这套来接你,就晚上喝稀粥。”
……唔,的确是她的品味和威胁。
恶魔小姐有点脸红,幻境里的天使先生和原版的样貌没有丝毫区别。
她嗡嗡的说:“你穿这套很好看。”真的很好看,烟青色的大衣衬的他银白色的眼睫毛像绒绒的初雪,整个人看上去清冷而温暖。
她现在在想如何对现实的室友威逼利诱,以求对方穿上这套衣服了。
天使先生“嗯”了一声,伸手去拉她揪着自己裙角的手。他自然的握过她的手,并将其放进自己的口袋。
“现在是冬天,要注意保暖。”
恶魔小姐心里一跳,急忙把手抽出来。
“这样不好。”她小声说,“太……那个了。”
这种过于亲昵的互动,现实的室友当然是不会做的。他从来不逾矩。
幻境里的天使先生无奈的摇摇头:“太怎么?手真的不冷吗?”
恶魔小姐忸怩道:“太像……情、情侣了,不好。真的不好。”
对方突然“噗嗤”笑出了声。恶魔小姐困惑的抬头看他,就见天使先生向她递出自己的右手。
她屏住了呼吸。
天使先生右手的无名指上,是一枚古朴的银色圆环。
“你傻了啊,亲爱的小姐。”幻境里那个自己暗恋已久的人说,眉眼间尽是对她诚挚的柔和爱意:
“我们都结婚三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害怕成为的是成熟的魅魔。
最渴望成为的是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