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俊朗的上君执手眉眼如画的蓝衣神女缓缓抬步,迈进了华光大盛的紫渊府内殿——
神女容颜姣好,眉心银色花痕做饰,长眉飞扬,黛色眉尾没入了鬓角的两朵温柔杏花内,黑瞳高鼻,朱唇明艳,身上淡蓝色的广袖仙衣似流云烟瀑一般,自肩头垂落,倾撒到足下。
高挽的发髻簪了桃花银冠,朵朵淡红绢花盛放在鸦云之上,一簪卷云垂落水玉琉璃,于肩头摇曳生姿,一步一动。
被漫漫仙泽笼罩住的娇人儿亲昵的握着自家夫君的手,随自家夫君眉眼带笑的走近我与白旻,在距离我们还有一丈距离之外的地方,驻足端平广袖,双双行礼:
“下君见过帝座。”
“小仙见过帝座,见过帝后娘娘。”
声似黄莺,面若桃花,笑若清风过面,举止端端大方。
与其身畔那位年轻俊朗,清风霁月的青衣上君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男帅女美,这大约就是现代人眼中最般配的神仙眷侣吧!
白旻淡淡瞥了两人一眼,抬手继续体贴的给我揉着肩膀,“免礼。”
待那一双人从容优雅的直起脊背后,白旻方疏冷客气的启唇续道:“今日本帝与小白大婚,便劳烦尊夫人了。”
青衣上君目光深深的凝望了我一阵,良久,沉稳应道:“帝座言重了,能为紫渊府帝后簪花,是本上君与小狐狸的福分。本上君还要多谢帝座,不嫌我们夫妇平庸,身份低微。”
“身份低微?轮回殿之主的身份都算低微了,那这冥界怕是没有身份尊贵的人了。”大手又在我肩上用了三分力,重揉了一下,他叹了口气,威仪万千道:“罢了,旁的话便不多谈论了,请上君夫人先为本帝的夫人挽发簪花吧,莫要耽搁了吉时。”
青衣上君闻言朝自己的媳妇儿使了个眼色,小狐仙见之立时心领神会,笑吟吟的上前来准备仪式。
玉白纤长的指尖在梳妆台的妆匣子里择出了一朵如火如荼的蔷薇花,蓝衣神女温柔的靠过来,扶着我的肩,与我对镜簪花,“这么重的凤冠,帝后戴着一定很难受吧?无妨无妨,再撑一个时辰就可以解脱了。”
细心在我的金凰发冠下寻到了一处适合簪花的好地方,她抬指撩开了花钗下坠着的金色花瓣,将娇媚的花朵别了进去:“为新人簪花乃是咱们冥界的婚嫁习俗,就像你们阳界,新娘子出嫁之前要有福寿双全的长辈为其梳头一样,都是为了求一个好寓意,为了图一个吉利说法……
娘娘的父母虽然早便不在了,但是从今以后,咱们整个冥界就是娘娘的娘家人,娘娘如今有天后做干娘,还有谛听上君,黑白无常两位大人做叔父,我夫君沉钰做哥哥,往后啊,在三界行走尽管挺直腰杆就是!紫渊大帝若是敢欺负你,你就尽管来找小仙,小仙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无条件的支持你、为你做主的!”
陌生的气息凑近耳边,虽让我有几分不大适应,可这温暖柔和的言语,却是让我不由倍感亲切。
沉钰上君是她夫君,她说沉钰要给我做哥哥,那我是不是应该唤她做嫂子?
怎么感觉我这不像是来冥界成亲的,倒像是,来冥界认亲的……
一朝多了这么多亲戚,还真让我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抬眼看向镜子里,立在我身后另一边的红衣尊神,他的脸色已然恢复了初时的温和,蕴满宠溺的明眸正深情款款的凝望着我……
我对着菱花交相映的铜镜莞尔一笑,欣然颔首:“好,谢谢嫂子。”
“嫂子……”正在给我整理发饰发冠的蓝衣神女一顿,眼神颇为惊讶的看了我一阵,半晌,又急切欢喜的扭头去同自家夫君显摆:“阿钰你听见没!她、萦、帝后娘娘竟然叫我嫂子!”兴奋捂嘴,“阿钰,你又有妹子了!”
沉钰上君闻言亦勾了勾唇,好脾气的与她提点道:“小东西,这一声嫂子可不是白叫的,叫了,须得给礼物。”
“礼物。”蓝衣神女恍然大悟:“哦哦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差点把这一茬给忘记了!”忙手忙脚的去掏袖子:“来参加你们两位的婚典,我和阿钰又怎么会空着手呢!贺礼啊我们可是精挑细选了五个日夜才定下了送什么!”
一只蓝色雕花小盒子从广袖中掏了出来,蓝衣神女将东西递过来,亲自送到我的手里:“呐,这是我和阿钰送你们的新婚贺礼,咱们冥界不流行用钱币随份子,这份贺礼,就当是我们轮回殿随的份子了!待会儿,就不送你们金元宝银元宝了。还望小妹妹你能够不嫌弃我和阿钰抠门!”
“贺、贺礼?”这冥界的旧时习俗……还真的挺不错!结个婚还有礼物收,可比阳界结婚直接收钞票要有意义多了!
蓝衣仙女儿笑靥如花的催促:“赶紧打开看看啊!”
捧着那枚有点沉的木盒子,我不确定的转头巴巴用眼神询问白旻,想知道这份贺礼,能不能收……
白旻的目光温柔似水,俊容棱角柔和的向我微颔首。
得到了他的允许后,我才顶着满脑袋的凤冠珠花,艰难的昂起头冲漂亮仙女儿甜甜一笑:“谢谢嫂子!”
指尖撬开木盒的锁扣,我小心翼翼的把盒盖打开,而徐徐映入眼帘的,正是一条紫光熠熠,月辉星泽的玉珠串——
珠串粒粒饱满圆润,凑近了看,仿佛每一颗珠玉内都藏有一片浩瀚斑斓的星河。
伸手将珠串轻慢的提了起来,我捧着那串星月之光,满心欢喜的欣赏良久,心潮涌动,我越看越觉得合眼缘,扭头好奇问蓝衣仙女儿:“嫂子,这是、这是什么玉打磨成的珠子啊!我在阳间,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美丽,这么光彩夺目的玉料……一定,又是仙家宝贝吧!”
蓝衣仙女儿体贴的立在我身后,一双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指顺势搭在了我的肩上,指尖稍用力揉捏,为我缓解颈椎上的疲累疼痛感。俯身凑到我耳畔,蓝衣仙女儿眸眼清澈的对着镜中的我笑,温语入耳,暖人心田:
“这的确不是凡间之物,这虽是玉珠串,却也是仙家法器。这是轮回殿特有的上菀玉,二十多万年前,我与你钰哥哥大婚,天后娘娘,也便是我与阿钰的祖奶奶,冥界的冥王殿下,她曾遣人送了两枝双生灵渊莲过来给我们做新婚贺礼。
双生灵渊莲可是上古灵泽内十万年才养育出寥寥六七株的上古宝贝疙瘩,祖奶奶一下送了我们两枝四盏灵渊莲,我们自个儿独吞也是用不完的,后来我怀家中的龙凤胎崽子时难产,阿钰为了救我的性命,让我少承点痛苦,便用了一枝灵渊莲。
生完那两个崽子后,我们两个也不打算再生了,剩余的那一枝灵渊莲便被阿钰丢进炼器池里,混着我们轮回殿的上菀玉一起炼造成了两条玉串。
两条玉串的其中一条,多年前我们的妹妹沉玥成婚,阿钰将之送给沉玥了。剩下这一条,这些年以来一直被封存在轮回殿内的灵水潭里,早些时候阿钰和我得知了紫渊大帝要迎娶你的消息,我们原是准备了一大堆稀奇珍宝想送给你,可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奇珍异宝于你们怕是并无多大用处,你们现在真正所需的,大抵会是这条珠串。
这珠串有养魂护元神的奇效,体内有伤痛者,将此珠串戴在身上,就会病痛缓解,身体倍感舒适。而神女若是将这条珠串随身携带……更是有美容养颜,强身健体的效果。
总之这种仙家宝贝,常贴身携带,仅有好处,不会有弊端的。你钰哥哥送的东西,你放心佩戴就好,我与你钰哥哥如今都希望你能与白旻帝君恩爱万万年,举案齐眉。如此,也算是不辜负……他们的期许。”
他们……
又是谁?
为何今日的这些神仙们,个个都说话挺奇怪的……
我捧着珠串尚未想到该如何答谢她与那位沉钰上君,月亮门外便又匆匆行进来了一名身着深蓝色神仙锦袍的青年神君,青年神君端重有礼的朝屋内众人一一扣袖作揖:“下官见过帝座,见过沉钰上君、谛听上君,见过君夫人,帝后娘娘。”
谛听上君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不必多礼,可是吉日到了,外面催促了?”
青年神君欣喜激动道:“回上君,帝座,吉时已至,司命星君请帝座与娘娘前去正殿拜堂,礼告天地八荒。”
吉时已至,那我是不是又该盖盖头了?
一想到又要遮上那件密不透光的沉重盖头,我心里就不由自主的一阵反抗……
这一整日,一路走来,听着耳边的繁华喧嚣声,我都能脑补到了白旻给我的这场婚礼场面有多恢弘盛大,可偏偏碍于成婚之日不能随意掀盖头这一点,我愣是一眼十里红妆都未瞧到!
听先前扶我上花轿,跟随在我花轿外,一路送我至冥界的乔芊芊说,今天人间的雪景格外好看,白雪的厚度没过了脚踝,穿上棉鞋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十分好玩。花轿走过的那条长道两侧开满了殷红的梅花,风吹过,梅花被卷落枝头,铺就在了十里雪道上,似是特意为了今日的婚嫁而提前准备好的一条红毯子……
人间都被妆点的这般好看了,更何况是冥界了……刚入冥界那会子,乔芊芊在我的耳边夸了无数遍:黄泉路真好看,黄泉路上的红灯笼真好看,黄泉路边的红花真好看。
以及鬼门关真漂亮,天上的天灯真好看,路边的红纱红幡子真好看,紫渊府真气派,紫渊府真热闹,紫渊府真有钱——
可惜,这些我一处都没亲眼见过。
要不是白旻心疼我的脑袋,害怕我会被头上的层层重物给压趴下去,这才特意带我来偏殿缓一缓,约莫我到现在也连紫渊府的一张桌子都没瞧见是啥样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紫渊府是真的气派奢华!
仅仅一个偏殿,便装饰的古色天香,神仙洞天,诗情画意,前前后后五六盏夜明珠照明,其光芒丝毫不输于阳界上亿的大别墅里,那盏五六千瓦功率的大水晶灯!
没等我再细想,白旻便信步走了过来,无情的拎起了桌上那方可罩住我半个人的龙凤并蒂莲盖头,欲要往我的凤冠上遮来……
许是看出了我的不悦,红盖头搭上我的凤冠时,他并未直接让盖头遮住我的面,而是先抬指抚了抚我的脸颊,再弯腰,溺爱的往我唇畔亲了一口,亲完,唇珠擦过我的耳鬓,停在了我的耳尖处,言语温存的哄着:“再撑一撑,拜完天地,本帝,就带你回去休息。”
我的脸噌的一下便热了,神使鬼差的,便信了他的邪,乖乖点头答应:“好。”
他满意的弯唇,尔后才放心的把红盖头放了下来——
身披红纱的仙女们提灯引路,他执着我的手,牵着我一步一步,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程……
耳畔吵闹的喜乐声夹杂着老少神仙的喧哗声,因为看不见,所以愈发靠近那片人声鼎沸处,我便愈发心底紧张,浑身冒冷汗……
白旻根本没有提前遣人来教授我的礼仪,等会子拜堂究竟要如何做,我还是一头雾水着……这个阿旻,他也对我忒有信心了些!我要是等会儿在仪式上出了错,那他就是错误的根源!
掌心的湿意晕染在了他的指尖,他倏然顿了一步……
须臾后,索性环我入怀,利落的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往前走——
我靠在他的怀抱里,心跳都快挤上嗓门眼了。
不久,我清晰的听见有喜婆在他身后纠结的小声提醒:“帝、帝座,这样不符合规矩。”
他没有回答她。
不晓得是不是没听见她的话,反正抱着我的这位尊神眼下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又过了片刻,喜婆忍不住的二度提醒:“帝座,这样,有损您的身份、您还是……”
头顶的声音突然响起,冷漠的打断了她:“本帝行事,还用你来教?”
“帝座……”
“退下!”
“……是。”
真不愧是我男人,办事就是利落霸气!
我心花怒放的环住了他的脖子,隔着一层薄薄的盖头,脸蛋儿轻轻往他胸口衣襟上蹭。
这一蹭,倒是把他蹭的呼吸一滞,心跳加速……
“新人迈火盆,富贵荣华闯进门。”
“帝座,您这是打算……帝座,当心脚下。”湳竹神官体贴的撵上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