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深意的看了眼三哥,她接着大放厥词:“殿下这样轻浮,委实有失皇家体统,男女授受不亲,殿下身为未出阁的皇家女,在外一言一行皆代表着整个皇族,代表着帝王。怎能在众目睽睽的场合下,公然与男子举止这般亲密,传扬出去,岂不是让百姓对皇家议论纷纷。”
议论纷纷?我冷着脸色昂眸看她,成功被她勾去了兴致,倍感稀奇的沉了声:“化、霖?”胆挺肥啊,竟然敢暗戳戳的讽刺我身世,“本宫有没有习完皇族规矩,与你仿佛没什么关系吧?倒是你,离宫几年,许是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冲撞本宫,可是要被拉出去打板子的。看来是上次罚跪罚的太轻了,才令你如此不长记性。本宫今日心情好,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你退下吧!”
“臣,身为大禹国大祭司,肩负有监督皇室的职责,还请殿下自重。”她理直气壮的挺直腰杆挡在我眼前,丝毫没有要听话退下的意思。
我对上她清冷如霜的眸光,无奈的弯唇嗤笑。看来这化霖大祭司是真的打算与我杠上了……得想个法子治治她才是。
“三哥。”我轻声唤他,想让他把我放下来。
可他却嗓音不悦的先开口打断我:“你是公主,怎能任由旁人三言两语支配。”刀子般的眼神剜向化霖,他凝声斥责了一句:“化霖,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僭越了。”
“侯、”化霖有些激动的开口要解释,欲言又止的脸色变了变,目光有意往我身上瞟了眼,顿了下,再不甘心的狡辩:“侯大人,并非是本祭司僭越,本祭司只是身在其位,便要尽其责罢了!本祭司乃是祭司阁下一任祭司长,我大禹国皇室曾有律令,凡皇室子孙,皆要受祭司阁监督其行为是否得体有度,勿说是公主了,便是未成年的皇子,我祭司阁也有督促之资格!
殿下乃是皇家帝女,身份比其他皇子皇女不晓得要贵重多少分,怎能行事如此无度轻佻,着实有失帝女身份!本祭司这样做,也是为了帝女好,毕竟,帝女也老大不小了,帝女的年岁也到了该择选驸马的时候了,若让满朝文武知晓帝女在外与旁的男子如此不生分,恐是会玷污了殿下清誉。”
“本宫的清誉,不用你来操心。”我撑好了伞遮住了头顶的雨,趴在三哥的肩头不为所动道:“本宫如今才知,大祭司原是如此有本事。真不愧是冷霜祭司长的徒儿,这仗势欺人的气势,见之你师父,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帝女殿下自重!”化霖脸一沉,依旧盛气凌人的威胁我:“祭司阁乃是皇宫圣地,不敬祭司,亦是大罪。”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治本宫的罪。”拍了拍三哥的肩膀,我与他耳语道:“三哥你先放我下来吧,这样吵架影响我发挥。”
三哥诧异一愣,沉默了少时,终是选择将我放回了地上。
手中的油纸伞被他接了去,我拍拍袖子漫不经心道:“我听说,化霖大祭司乃是宫中有名的女中豪杰。自从入宫当上了祭司长的首徒后,便几乎是在宫中闭眼横着走。
当年朝中户部李大人家的珊瑚郡主进宫游玩,只因失言骂了化霖祭司一声杂种,就被化霖祭司吊在宫内的歪脖子树上冻了三天三夜,后来我父皇下令让祭司阁放人,化霖祭司这才肯把珊瑚郡主给交出来,珊瑚郡主被带回家后,发了高烧,昏迷不醒,太医院的太医令挺而走险照着她的头顶扎了一百零一针,这才让小郡主勉强苏醒过来,只是,小郡主醒了以后便一直嚷嚷着有鬼,后来,活活被吓成了痴傻!
北疆公主见状心疼的夜夜吐血,含泪入宫向我父皇告状,甚至以死相逼,求我父皇杀了你,可你母亲却以你乃是天定的大祭司一借口,将你保了下来,你父母为了平息北疆公主之怒,才连同你师父撒了谎,欺骗众人,道是玉女星东移,北边有仙人要收你为徒,以天意之名,才将你连夜送出皇宫,送去了你师叔避世的深山里躲灾。
这几年,人人都以为你化霖祭司是去学艺修炼了,可只有我们皇家知道,你是逃外面避难去了。化霖,你素来性子高傲,目中无人,认为自己是下一任的祭司阁领头人,便欺上压下,不知好歹,可你终归是算错了。本宫不是珊瑚郡主,以你的本事,还没法子掣肘本宫!”
许是因着我这回是当着她喜欢之人的面,光明正大揭了她伤疤,令她觉得脸面上挂不住了,她才在听完我的讽刺言语后,脸顿时青一阵紫一阵,阴沉的极度难看:“殿下勿要血口喷人,本祭司在外历练学艺,乃是整个大禹国人尽皆知的事情!”
勇气可嘉的与我四目相对,继续不怀好意的与我互相言语伤害:“本祭司是为国入山修炼,不像某些人,一出生就被撵出了皇宫,即便家世好又如何,自幼养成的山野粗人习性,便是披上了锦衣玉服,也一辈子都难以洗干净!让人觉得,脏!”
脏……我不禁一愣。
“脏?你是在说帝女殿下么?”莲枝忽然撑着一把烟卷牡丹的油纸伞,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自我身后走了上去,一身束腰束袖的黑衣便装,一头乌黑长发被一枚男款的枫叶冠给高高束在了头顶,留了条马尾辫利落的垂在腰后,左手撑伞,右手将长剑挂在了腰上,驻足于化霖的面前,嗓音冷漠压抑的重复问道:“你方才,是在与帝女殿下说话么?你便是用这种语气,同帝女殿下说话的?”
化霖依旧端着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怕死的顶嘴:“你又是何人,本祭司与帝女殿下说话,轮得到你插嘴么?”
莲枝握着伞柄的那只手捏的咯吱咯吱响:“跪下,请罪!”
“凭什么!”化霖昂了昂下巴,咄咄逼人道:“本祭司跪天跪地跪父母,上跪君王,跪的都是尊贵无匹之人,不是什么野猫野狗,都受得起本祭司一拜的!”
“你再说一遍!”莲枝声音阴冷的吓人。
化霖倏然嗤笑:“你一个小小的侍卫,难不成还想同本祭司动手……”
手字的尾音刚落下,莲枝便扬手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啪的一声狠狠劈在了她的脸上——
化霖甫一被打,愣是半晌都没有缓回神。
花容月貌的小脸蛋上瞬间肿红了一片,良久,化霖才从不可思议里抽回神,眼神里冒火的瞪着莲枝,硬生生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你、找、死!”
掌中蓄起一团火光,化霖正要朝莲枝下狠手,莲枝却突然拿出了一枚金色铃铛,送到她眼前容她辨认。
铃铛吊在莲枝的掌心,于风雨中轻轻摇动微响。
化霖见了那只铃铛,陡然怔住了神……
“莲蕊,你果然不认识我了!”莲枝没有感情的低声道。
化霖对着那只金铃铛瞠目结舌了一阵,静了静,脱口唤道:“长姐……”
“长姐。”三哥眯了眯凤眸,面不改色。
莲枝动作飒爽的收了金铃铛,冷酷道:“既然还唤我一声长姐,那就跪下!”
化霖哽了哽,犹豫了一阵,本是胆怯吃惊的眼神复又变得清冷疏离了:“我不跪!本祭司没错。”
“莲蕊!”
“叫我化霖!”化霖不讲情面的纠正。
莲枝冷哼一声,“化霖?赵莲蕊,你便是换一千个名字一万个名字,你也还是赵莲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