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没想到我会追上来,扑到三哥怀中的那一刻,三哥亦是紧紧箍住了我,将下颌埋在我的乌发间,心疼的揉了揉我的肩膀,轻启唇,嗓音也是哑的:“傻姑娘,不是说过,不用来送了么?”
我贪恋的往他怀抱中蹭,搂着他的腰,大口喘息着:“我,就是想再抱抱你。半年不见,我会很想你的。再让我抱一抱,就一会儿,我抱的多点,或许来日就想的不那么厉害了。”
“小傻瓜。”他拿我没法子的垂首,怜爱至极的在我眉心花痕处落上蜻蜓点水的一吻,温热的吐息扫过我的眼尾,拂过我的耳尖。如同拥抱着一尊举世无双的珍宝般,他既想牢牢抱紧我,又怕将我勒疼了,让我不舒服。
臂上的力度徘徊于收紧与放松二者上。
吻过我,方不放心的嘱咐:“老老实实的在皇宫,等着我回去。不许再同你皇兄一起乱折腾,隔三差五的去相什么亲了。也不许,再赏赐旁的年轻官员春帝宫的东西了,打发敷衍他,也不行。乖乖等我回去找你,我会给你带北悦的特产,北悦有莲花糕,很香,很甜,辰儿一定会喜欢的。”
“我不要特产……”我抿了抿干涩的唇,心口闷闷的,“我想要你,从始至终,我想要的都只是你。”
“我知道。”他刻意将语气放的很轻很轻,温言细语落入心间,柔软的像一池春水,“我一直都是你的啊,从不曾改变。辰儿,你早已是我心中认定的妻子,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很快就回来,很快……”
“三哥。”我哽咽了嗓音,咬着唇难过:“那北悦,可有你的青梅竹马?”
他愣了下,然后认真回答:“没有。”
“可有什么,单恋你的小姑娘?”
“没有。”
“那可有,你救过的弱女子?”
“没有,一个也没有,与我沾关系的姑娘,这世间,只你一个。”他字字清晰有力的同我道。
我这才觉得心底好受了些,双眼朦胧的抬起,傻傻看他:“那你,别忘记我。”
他亦神情凝重的垂眼与我四目相对,目露不舍的点头:“不会,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心尖上的姑娘,怎会忘记。”
大手罩住我的脑瓜子,他重新将我摁进怀中,抱的紧实:“若是可以,我想将你也一并带回北悦,去见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可我不能拿你的身子任性,你帮临熙城解了雨灾之后,心疾便常常发作,一个多月的舟车劳顿,你已经受不得更多的颠簸了。回去吧,有国师和你皇兄保护你,我也好安心些。”
“三哥。”我忍住想哭的冲动,双手搭在他的腰上,闷闷的道:“你别忧心我,回宫了,就没有危险了,我哥哥将我保护的很好,我的心疾,也会无事的。你放心,放心就好。”
“记住为兄的话,不许再相亲了,听见了么,嗯?”
我乖乖点头,“不相亲了,绝对不会再相亲了。”伏在他的胸膛上静了静,我脸红耳赤的再昂头,目光真挚的对上他深邃的眸眼,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低道:“你都要走了,我送你一个礼物……可好?”
“礼物?”他好奇问:“什么礼物?”
我踟蹰了良久都没有道出个所以然,半晌后,我终于鼓足勇气,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脚尖轻踮,红着脸把自己的唇送到了他的唇上……当着众目睽睽的场合,唇瓣与他两瓣又凉又软的唇相触,紧紧相贴,沾有余温的唇覆压在了他清凉的唇畔,只敢这样不轻不重的吻着,不敢深入,唯能浅尝辄止。
他在不觉中怔住了神,被我环住脖子吻住唇以后,目光浑浊,神情恍惚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我此刻在做什么,他此刻又在经历承受着什么……
搂在腰间的手臂默默收了力,男人回过神后的行为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热情了些。
宽大的手掌扶住了我的后脑勺,他合上灿若星辰的一双眼,深情的主动回应我的欢喜,反客为主的噙住我的唇,在我受惊睁眼,唇齿微张时,迅速的将一抹温软送了进来,小心勾挑,辗转反侧,相融以沫……
崖魇牵着马站在不远处,僵僵的看着我与三哥深情相拥的背影。
小黑抱胸与砚北站在马车旁,有心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砚北,含笑调侃道:“你看咱家大人,现在有没有一种癞蛤蟆吃到天鹅肉的视感?”
砚北顿了一下,随即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望向小黑:“你敢说咱家大人是癞蛤蟆?你是皮又痒痒,嫌命长了么?”
小黑耸耸肩,厚颜无耻道:“他今儿心情好着呢,暂时想不起来要我小命。再说,我就是一比喻,比喻而已。”
“虽然咱家大人不是癞蛤蟆,但你这个比喻,倒是有几分道理的哦!其实你应该说,是天鹅吃到了天鹅肉,这样才贴切!”
小黑唇角抽了抽,干笑道:“天鹅会吃天鹅肉吗?你会吃人肉吗?你好血腥啊砚北!”
砚北一呛:“呃,我也就是一比喻,咳,切合实际就对了!”
“人家两口子是功德圆满,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你看崖魇那张黑脸……活阎王似的。”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还不能看看别人的了么?”
“其实只要他开口,我家侯爷总有办法成全他的。”
“怎么成全?他家那口子以后迟早是要出宫,陪嫁到侯府的,以后一个宫内,一个宫外,就更是再难相见了。”
“也对……他们这种人,一辈子都不配拥有正常人的生活。还是咱们好,只要咱们有那个想法,侯爷就一定会成全咱们。怪不得人人都说,上辈子伤天害理,这辈子才会倒霉做大内的暗卫,同样是侍卫,怎就差距这么大呢……”
——
目送着三哥的马车启程后,我愣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踪影的方向走神了很久……
攥紧了手里的马绳,我翻身上马坐在马鞍上,调头打算原路折回。
往回赶不用撵时间,自然也无需再一路驾马狂奔了。
马儿悠闲的走在潮湿的草地上,我拎着长鞭满腹的心事,越想脑子越涨痛。
“殿下……是真的很喜欢那位侯大人。”崖魇骑马跟上了我,与我并排驾马走在官道旁的青草小路上。
我抓着马绳也不隐瞒,点头如实道:“是啊,很喜欢。一眼见到,似乎就能预见与他的一生。阿魇,你不晓得,我等了他,很多年……”
“阿魇……”他被我短短两字给惊白了容颜,呛了一声,谦卑道:“殿下,君臣有别……”
我自是晓得他想说什么,先开口打断道:“你的君,只有皇兄。我又何尝不是同你一样,都乃是皇家的臣呢。”
“殿下……”他仍有些为难。我郁闷的叹道:“我素来不喜欢与人冷冰冰的交流,春帝宫的那些宫女太监,我以前也都是这样叫的,所以你不用觉得哪里不对劲,诚惶诚恐。我呢,是个民间公主,便如化霖所说,我来自乡野,没有教养。有些陋习,我恐怕一辈子都改不了了。你身为帝王身边的大统领,便担待我些吧。”
“殿下不要这么说自己。”崖魇低头,眸光沉沉,面无表情的冷淡道:“殿下身为皇家帝女,亲近百姓,待人平和,乃是我大禹国子民之福。先帝便曾说过,殿下,便是连接皇家与百姓,朝堂与民间的一条纽带。
殿下无需像其他宗室女,皇室女一样被皇宫的重重规则束缚,先皇乃至陛下,都从未想过要改变殿下,未想过要洗去殿下身上的自由活泼气息。
先皇说过,殿下若似旁的少公主一般,规规矩矩,畏首畏尾,那殿下,便不是殿下了。况且,国师大人的眼光素来好,国师大人带出来的孩子,一定不会差。
公主讨喜,这是满朝文武皆认同之事。殿下实在无需因旁人的闲言碎语,而妄自菲薄。”
我无奈沉笑:“我是那种会自轻自贱的人吗?我上羽凉娍的处事法则是,别人若看不惯我,我们就可做知心好友。别人若看不惯我,那就让她不惯着呗,我总不能为了旁人,而委屈了自己。”
“殿下能这样想,属下很欣慰。”
“嗯。”
“侯大人……殿下可曾想过,或许侯大人,不是殿下眼中所看到的那个温润儒雅的侯大人……殿下这几日,难道,便没怀疑过,他的身份……”憋了许多日,他终于还是将这些话说出了口。
我抓着马绳不禁低笑:“你知道他是谁,对么?”
崖魇沉默未做声。
我昂头看着阳光明媚的湛蓝天空,甚是想得开的回应道:“若是不方便告诉我,便不说吧!他的身份,我不是没有怀疑,我只是在等,等他主动同我解释这件事……其实他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消知道,他是三哥就是了。便如从一开始他就晓得我是凉娍帝女,可我没说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过问。我觉得,我们两个大抵是想到一块去了。只要晓得对方就是自己认定的人,身份、名字,都只不过是个附属品……不重要,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人。”
崖魇抿了抿唇,拧了眉心,欲言又止:“可若是……陛下并不希望殿下和他在一起呢?”
我不甚明白的偏头看他,“嗯?为何。”
崖魇攥紧了手中绳子,手背青筋凸起,似在努力控制些什么情绪。
可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冷冷的。嗓音也依旧是低沉压抑,没有丝毫起伏:“属下的意思是,陛下,他并不想让殿下出嫁……陛下只有殿下一个妹妹,陛下对殿下的疼爱,属下与莲枝,都看在眼里。”
我闻言不由好笑出声:“你说,哥哥并不想让我出嫁?怎么可能,这几年也就是他催我成婚催的最勤快,还隔三差五给我相亲,搞得整个朝野上下,人人都晓得他这个皇帝陛下有多么迫切的想把我这个惹事精妹妹给嫁出去。他不想让我出嫁,这事啊,你们是怎么瞧出来的?我倒是觉得,他恨不能立马就给我择一个四肢健全,提得起笔,说得出话的驸马嫁了。”
“殿下,您……误会陛下了。”崖魇犹豫着道:“陛下是因为,晓得帝女看不上那些草包,所以才放心给殿下相亲,大张旗鼓的给殿下选驸马。实际上,陛下没想过让殿下嫁出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