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相抵,入口皆是属于他的浅凉清香。
我怔怔地躺在凤座上,张唇时炽热的吐息被他吞噬个干净。
心口如有只小鹿在乱撞,鹿角一下一下触动着我心房。
两眼睁大,直勾勾地呆瞧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容颜。我被他这一吻,给吻愣住了……
情深意切的霸道占有我片刻后,他温柔的目光才重新落回我的容颜上,瞧见我这副痴傻呆愣的模样,他忍不住弯唇轻笑。
好心地松开我些,凉唇抵着我的唇,言语间的一噏一合,都在轻轻摩挲着我的唇瓣,勾得人心下直犯痒痒:“先时,不是挺主动的么?怎么现下,变得如此老实乖巧了。”
我一哽,被他的话给噎了住,脸颊发烫的垂眼不敢看他,用着细若蚊蝇的嗓音回应道:“我、三哥、你又取笑我!”
他凤眸浸着淡淡的笑意,攥在我肩上的大手拿起,爱怜地抚了抚我的脑袋,“做这种事也不专心,笨姑娘……听话,闭眼。”
“闭眼……”我反应迟钝地傻傻听了他的话,轻阖双目,乖乖将自己交给他,任他折腾。
满含爱意的吻愈发炙热深入,我亦是在被他亲得天昏地暗,脑中浑噩时,不知不觉,本能地便将双手搭在了他的窄腰上——慢慢收紧……
沉浸在他的柔情里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直到殿门外再有动静,宫女的几声低语回话响起,我才蓦然从他给予的温存里清醒过来……
“陛下、侯爷吩咐了,不、不能进去……”
宫女的怯懦声将落,殿门便被人哐地一下用力推开了。
突如其来的动静把我吓得赶紧松开了他,推着他的胸口将他撑起来些……他亦不悦地沉了眸色,拧了墨眉,意犹未尽的坐起身,不等他将我也从凤座上扶起来,皇兄便已大步流星的携着两名小太监气势汹汹迈进来了,被阴霾笼罩的俊颜愣是黑成了拿贼捉奸的架势——
“陛、陛下驾到——”小海子这才想起来高声通禀,只可惜……等他提醒了再有所反应,恐是黄花菜都凉了!
最终还是我自个儿从凤座上爬了起来,衣衫凌乱毫无形象地跳下了三层玉阶,做贼心虚的慌忙迎上皇兄去接驾:“臣妹恭迎皇兄,皇兄万岁万万岁!”
扣袖正要冲皇兄下跪,皇兄却一把托住了我的胳膊,脸色不大好地凝声阻止道:“你我兄妹,何时拘泥于这些虚礼了?不用跪,朕喜欢看你蹦蹦跳跳的样子,女儿膝下,也有黄金。”
“皇兄……”我愣了下,旋即又颇受感动地跳到了皇兄身边搂住了皇兄的胳膊,没脸没皮地冲他撒娇逗他乐:“娍儿就知道,我哥哥最好了,最宽容大度了,皇兄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只奈何,往常我这样抱着他撒娇的时候,他都会眉开眼笑心情瞬间好千百倍,可这次,他却依旧脸色阴沉沉的,唇畔连一丝的笑意都看不见。
瞥向三哥的目光,甚至有些凶冷……
忽然想起来早时张大人同三哥在勤政殿门口嘀咕的那番话,我貌似,猜测到了皇兄今日为何不高兴了……
秦老大人撞死在勤政殿门口一事,一直都是皇兄心尖上的一道疤。皇兄他,也有难言之隐。
往日里朝堂之上即便有大臣对皇兄偏袒赵相,逼死秦老大人一事心存不满,也只能在私底下悄悄议论上那么两句,谁都不敢自个儿撞到皇兄的剑尖上,嫌命长的将此事搬到台面上,搬到勤政殿上讲。
但谁能想到,时隔两三月后,此事会被三哥再次旧事重提,且听张大人话中的那个意思……仿佛三哥在朝堂之上说的那些话还挺重。这不等同于揭皇兄的伤疤,往皇兄的伤口上撒盐,将文武百官刚给皇兄搭好的台阶一脚踩断么……皇兄这人生平又好面子,此番在朝堂之上被三哥开罪了一通,这会子再见到三哥说不准早就心火上涌直往头顶冒了……看向三哥的眼神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按皇兄这个记仇性子,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皇兄会看在三哥曾与他一同长大的份上,高抬贵手少报复三哥几招了……哎!
“臣见过陛下。”三哥心平气和地走过来向皇兄揖手行礼。
皇兄寒着脸,没好气地睨了眼他,一拂玄色广袖负在身后,尊贵的抬了抬下巴,沉声审问:“你不回侯府歇着,往朕妹妹的春帝宫跑做什么?前朝官员未经允许,不可私入后宫,安南侯可是在外潇洒风流惯了,连皇宫大内的规矩都忘记了?”
这番话说的……真是夹枪带棒。
我怕皇兄为难三哥,便果断地上前出头,替三哥解释道:“啊那个,皇兄、安南侯是臣妹强扯来春帝宫的,那个璃国太子太烦人了,总赖在臣妹这里不走,所以臣妹就请了安南侯过来治治他。这不,那璃国太子刚走,皇兄你就来了……”
皇兄他老人家闻言,脸更黑了。
极度不爽的眼神投向我,阴阳怪气道:“哦?那照皇妹这样说的话,是朕这会子来的不是时候了?”
“……”我顿时被噎得没话说了,不知所措地拧眉纠结:“不、不是,皇兄你说什么呢?我、我哪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三哥是我带来的,他没有私自入后宫,是我……”
“三哥?”皇兄一副要同我追究到底的做派,冷漠得嗤之以鼻:“朕竟不知,娍儿何时多了个三哥,父皇何时多了个三儿子!”
我一怔,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对面的三哥仍处变不惊的净骨玉立于皇兄跟前,清澈沉静的眸底波澜不动,像是……根本一点儿也不操心皇兄动起怒来会不会处罚他、伤害他……
我被皇兄一顿怼怼得哑口无言,沉默了片刻后,生气地松开了皇兄的胳膊,广袖一挥背过身去同他赌气:“是是是!我不该在外面乱认哥哥,我不该把安南侯带来春帝宫,我不该请人来帮我赶走璃国太子,我就该同璃国太子好好相处,和和睦睦,改日一顶花轿嫁到璃国去和亲,做璃国的太子妃,皇后娘娘,和皇兄你死生不复相见!”
“朕!”这会子换皇兄被噎住了,我皇兄对我向来都是副软性子,一见我生气,忍不了半刻钟,便绝对会缴械投降,主动来哄我,这次,自然也不例外。肩膀被人从后握了住,皇兄急眼了:“娍儿,你知道,为兄是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璃国太子在我大禹国耀武扬威,欺负朕的妹妹的!朕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将你从朕的身边夺走!你是朕的妹妹,是大禹国的帝女,怎能纡尊降贵,嫁到那穷乡僻壤的酸苦地方!勿说是太子妃皇后了,便是把皇位传给你,朕也不稀罕,朕也不会把你当做物件一样,送给那璃国的穷鬼!”
我生气地抱臂哼了声,继续仗着皇兄的宠爱,对他没规没矩地控诉道:“那你倒是把穆昭太子给撵出去啊!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整日里殿中赖着一个陌生男子,这传扬出去像什么话,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您老人家倒是整天都忙,使唤人家两位老大人过来盯场子,可那两位老大人除了能陪穆昭太子聊聊天,喝喝茶,还能干什么?
人家璃国太子的目标可是我!我今儿一早衣裳都没穿,他就径直闯我寝宫里去了,差些没把我的魂给吓掉。你怪我带前朝官员进后宫,可我若是不带,上羽凉州,你妹妹的清白就保不住了!下次你再来春帝宫,我就不能同你顶嘴了,指不定在哪根房梁上挂着呢!”
“什么!那混账东西竟然敢这样冒犯你!”我这位皇兄终于憋不住火了,一袖子挥下去当即下令道:“来人!传朕旨意,将那璃国穆昭太子乱棍打出皇宫!”
乱棍打出皇宫……这是要来真的了?!
“哎哥哥!”我一个激灵赶紧转身拉住他老人家的手,忠心耿耿地劝阻道:“不可,绝对不可!”又对他身畔一脸为难不知该不该传旨的小海子嘱咐道:“这旨意不能传,不能传,那个,你们都下去,都下去!”
小海子闻言立马露出了解脱的愉悦表情,提着拂尘带着身后的小太监们弯腰深深一礼,尔后小碎步退出了大殿,逃得飞快——
“娍儿!”皇兄一张俊逸的老脸都气紫了,眉心紧拧怒气冲冠道:“为何不可,是何人给他的包天狗胆,敢对朕的妹妹不敬!他竟敢私闯帝女寝宫,还、看了朕妹妹的身子,朕要挖了他的眼睛,把他丢进护城河里!”
我无奈:“他没有看我身子,你妹妹我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被人……那啥了!”
皇兄憋紫的老脸终于稍稍缓和了些:“没有……”有点不相信地质疑道:“人都闯进你的寝宫了,怎么会没看、咳,没看见!皇妹你莫要害怕,为兄不怕同璃国开战,璃国太子行事如此荒唐,朕不报此仇,心怒难平!”
我重重叹了口气:“真没骗你。他闯进去的时候,撞到了端水侍奉我的宫女,在外殿被淋了一身的水,我刚听见动静,他就被花藜带着丫头们给推了出去,连内殿的门槛都没迈进去,连我的半抹影子都没瞧见。而且他也真的不是故意的,晓得情况以后,我穿好衣服起身去见他的时候,他还正儿八经地和我道歉了来着……哥啊,你要清楚你是一国之君,不能下决定下的这样草率,万一真打起来了,受苦的可是黎民百姓……”
“黎民百姓,娍儿,你现在怎么也开口黎民百姓闭口黎民百姓了?黎民百姓重要,朕的妹妹更重要!娍儿,你要记得,哥为了你,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皇兄抬手再次握住了我的双肩,字字铿锵有力道。
我拿他没法子地拍了拍他手背,抿唇莞尔一笑道:“娍儿知道,知道哥哥最疼娍儿……所以哥哥,你还生娍儿的气么,还生安南侯的气么?你若是还生气,娍儿就出去罚跪一夜,等明日哥哥气消了,娍儿再起来。”
“胡说八道!朕的妹妹身娇体贵,朕平日里连行礼都不忍心让你下跪,更何况是罚跪了。”皇兄的脸色终于不那么冰寒了,扫了眼挺立如松,容颜如玉的三哥,皇兄似个小孩子般同我负气道:“朕只是忧心某些人,私入后宫,对朕的妹妹另有所图,图谋不轨!”
我头疼得垂首丧气道:“什么另有所图,图谋不轨?即便有所图,那也是我对他有所图。”
握在我肩上的双手力度陡然一紧,都捏疼我了。
我痛得哎呦了一声,委屈责怪道:“皇兄你轻点,你妹妹的身体不是铜铁筑的,你手劲太大了,我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
听见我的痛呼,皇兄这才恍惚醒神,莫名其妙的有点局促,目光躲闪着,赶紧撒手松开了我的肩膀……
我欲哭无泪地揉了揉肩头,接着抱怨道:“什么私入后宫,我父皇在世的时候和我说过,不许外臣私入后宫一是害怕朝廷的生面孔男子惊扰到了后宫的娘娘们,二是为了保证皇室血脉的纯正……”故意往皇兄身边蹭了蹭,我打趣着道:“皇兄你现在还没皇后妃子呢,怕什么?”
“朕怕你、”眼见着答案就要脱口而出了,皇兄却又戛然止声,将剩下的字眼噎回了嗓门中,脸色变了又变,良久,方一拂袖道:“朕、朕怕安南侯,饥不择食!”
“饥不择食?”我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看向伫立在一旁面上纹丝不动的三哥,故意顺着皇兄的话茬接下去:“安南侯……原来是这样的人?”
听我出言质疑他,三哥终是忍耐不住地轻启薄唇反驳皇兄:“本侯才来皇宫一日便是饥不择食了,那陛下日日身处皇宫,岂不是每天都在饥不择食?若真这样,也算是小海子他们烧高香了。陛下,臣也觉得,或许宋大人他们说得对,陛下正当壮年,理应尽早挑选后妃,以充后宫,如此,也能早些为皇家开枝散叶。”
“开枝散叶……”皇兄的手骨节都捏得咯吱咯吱响了,一张脸更是沉的比锅底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