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张汇青带着杨御史和一个家人不知去向,蔡御史素来单独办案也不知去向,这回来的丁乌全是个老练的官员。
他参与办过不少案件,不是主办人却积攒得阅历丰富,让他来,鲁王放心不说,还指望丁御史能带回张汇青等人。
丁乌全却是头回遇到泼辣老婆和放开脸面可以不要的女人,应该说他过往也遇到过,只是哪有这么多,而且矛头全指向他,句句骂着他。
听着在一张张喷血的大口里肆无忌惮,丁乌全的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包括他后面的大汉都暂时性的因耻辱而蒙住。
全在这一瞬间,骂声和蒙同时出现,随后丁乌全破口发恨:“侮辱御史,就地斩杀!”
善良的最高境界能到什么地步,恶人能放下屠刀;辱骂的最高境界能到什么地步,在历史上骂死过人骂晕过人,也能把好人变成恶人。
丁乌全称不上好人,所以他变成恶人不需要突破所谓的障碍,直接冲向最近的一个厨娘,狠狠的像要把她碎成万段。
“你敢!”
有人大喝,大力崩来,丁乌全退出十几步,摔在他后面积极跟随的官员身上,受力过重的原因,御史在本朝虽与捕头承受相同或更多的风险,却还是文官体制的原因,他们一起仰天摔倒,浑身上下骨头痛。
林德摆着拳势子凝神,冷笑道:“这里是伯爵府,管你什么官儿,要拿人先讲道理。”
在他的背后,青色黄色染花的油纸伞下,簇拥着两个人渐渐的走近。
秋雨像缓缓拉开的序幕,簇拥着的这一行像徐徐打开的日光。
并非有老有少的这一行人个个美得不可方物,而是最中间的那位大红锦裳,绣冠垂珠,霞帔像云,标明她的身份。
承平伯夫人按品大妆,穿着她这身上朝是朝服,下朝颇受行礼跪拜的衣裳,向着丁乌全走来。
老练精干的丁乌全瞬间回魂,影影绰绰的有句话闪过心田,上当!
他今天讨不到好。
也许这是个圈套。
承平伯夫人过来的快不奇怪,按品大妆的承平伯夫人过来的太快,这身衣裳穿起来难道不费一刻钟两刻钟的,一位寡妇几乎不出门,谁家大早上的妆扮成这模样,这是早有准备。
丁乌全悄眼看天,还是秋雨昏暗的季节,可也能清楚这是家家户户早饭的时间,他的早饭要不是用得早,这会儿也刚端饭碗,这位诰命,您习惯穿着朝服用早饭?
别说你用过早饭,这里是你家的厨房大院,丁御史进来的时候,分明听到厨娘们在说粥好了没有,今儿的早饭可别晚了。
丁乌全强迫自己镇静冷然,面对承平伯夫人的亮相,他身后的官员们也像冷水浇身那样冷静。
大家默默的在秋雨里对峙,丁御史在想对策,承平伯夫人在等待,林德在防范,厨娘们叉腰的卷袖的拎擀面杖的冷笑,林姓商人大为解气,独他悠然的欣赏着眼前这幕。
等下这干子御史丢人是必然的事情,唉,如果文坏老头儿也在,那该有多好。
林姓商人的手臂,有一个也卷起袖子,他没有看到文听雨的出现,打官员他又不敢,另一个袖子就没有卷。
老油条都有智慧,他眼珠子骨碌碌的想着,要是承平伯夫人肯答应,他娘的,怎么着也得弄一计,让文听雨尝尝滋味。
今天是承平伯夫人反抗欺压的又一仗,如果这是鲁王的手笔,还在“脱罪”的危急里,而不管从“欺压”还是“脱罪”,伯夫人尤桐花都没有打算给对方足够的耐心。
自从她的丈夫离世,她的耐心早就渐行渐远,余下不多的也是留给照顾她的人使用,在这里哪怕用上一丝丝一星星,也是加重向自己的欺压。
她倒不用说话,像站累了换姿势那样,轻轻的抬手,那绣着诰命特定图案的衣袖跟着抬起,抖几抖,又垂下去,重新展开它原本的光华。
然后,再静静看着俨然为首的丁乌全。
林姓商人是不知道这闹的哪一出,他扎根于生意场里,其它的可以忽略,就造成现在想得起民不能殴打官员,却想不起对峙的伯夫人和丁御史,他们身份上的尊卑。
丁乌全御史穿着官袍所以敢闯伯爵府,而伯夫人穿着朝服所以就要等他们行礼。
这一着儿曾在毛太宰夫人那里灵验过,在没有罪证的情况下,尊卑是熄灭对方气势最好的方法,也是最正当的方法,律法保护朝廷庇护,它事关于本国所有体制的脸面。
什么样的体制,还能有官员的体制更高大上呢?
丁乌全嘴唇抖动,又抖动,最后扳动泰山般低下自己的头颅,颤巍巍向着地面去伏身子。
寻人事情来的,站的地儿刚才进取,现在尴尬,厨娘们刚才在井边汲水洗菜,林姓商人打发伙计把鸡送到厨娘手边,上面临时扎就的雨天篷子,下面是井栏旁的青石地,世家老宅的天长日久让石板形成大大小小的微坑,秋雨汇集的满了,往四面八方流去。
丁乌全没法避免的跪到雨里。
当差的他不见得一定要跪,大礼参拜并不是任何场合都存在,可是没有拿到证据的他别无办法,在本朝随时可以出现的巡查御史意味着没有圣旨在身,除去认真的参拜,尊重伯夫人的诰命行头,丁乌全想不到别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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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哈。
据说明天降温,意味着今晚或许还是火热的拥抱,祝大家好梦,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