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听雨也不可能走远,换一个墙角他缩起身子,这样就可以尽量的躲藏在伞里,伞无法笼罩天和地,别人的谈论声在风雨的传播下入他的耳中。
”老吴,你在哪里,快来给我作证,上回伯夫人亲自到我家商行里请来着,是你个兔崽子拦着我的吧,”
“嗬,你寻我的事情?我寻哪个,我也是有人吹了阵风过来,说不要去,不能去,让我想想是哪个这样的作弄我......”
七嘴八舌的绕一大圈,最后大家想不起来的居多,也就没有人提到文听雨发挥的作用,文听雨松口气,他选的这个角落比和邱老板站的那个还要好,笔直的可以看到承平伯府大门前的台阶。
秋雨洗的雪亮,大红灯笼的投影落下来,隐约可见岁月的掠过和经历的讴歌。
承平伯府林家,作为伯爵府没有底蕴,身为世家堪称丰厚,哪怕没有男主人,在这个时代别人的眼光里瞧着逊色,也顶得起风雨傲得了南兴。
谁是今晚商会的客人,就更加成为围观众人的目光焦点。
经过的人很多,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人声造人气,人气扎势子,有南兴第一商行称号的泰丰商行和第二商行龙门商行也派个伙计来观望,其余的商行更是不在话下,把承平伯府的门外分割成几十个圈子,看上去这商会竟然先在外面开起来。
商人见到商人,三句话不离生意,就算没有生意可以合作,好久不见的商人们问个好也不亦乐乎。
他们的目光倒还流连着台阶,第一个穿着青色绸衣的人卑躬屈膝的走上去,几十个圈子里的谈论声很快炸了锅般的提升。
“那是?”
“不像。”
”我瞅着眼熟,“
”那你老赶快想想,“
终于有一个发出一大声:“哎哟!“惹得所有的人都看他,他面如土色大受惊吓:“不可能,应该是长得像,”
围观的人不接受这个回答,催促道:“像谁,你倒是说出来啊。“
“永茂商行的吕老板,把舌头撸直了,说出来吧。”有人认得他就高声的揶揄。
吕老板回以笑骂:“王记商行的老王,难道你不认得他吗?你比我小几岁怎么就敢眼睛花?”
这个时候,台阶上又走上去第二个人,他的姿势和第一个人差不多,都是拘谨着身子,低着头好像不敢见人。
王老板揉着眼睛,喃喃低声:“我的天呐,不会是他吧?“他和吕老板离的有几步,低声说话吕老板听不见,王老板在说完以后下意识的和吕老板对了个眼神,两个人同时露出苦笑。
这让围观的人更加的不满,起哄道:“说呀,快说呀,这是哪两家大商行的伙计,走路跟个佃农似的,这么的不体面。”
吕老板对着王老板斜斜眼神,王老板对着吕老板歪歪嘴角,两个人这么约定一下,同声的说出来,嗓音里带着无奈:”可不,就是佃农嘛。”
“啊!”
抽气声像乐器吹出来似的响亮,随后他们的眼光不约而同的打量一前一后还在走台阶的人,走的这么慢,因为他们实在小心,一步一步仿佛走在悬崖边上,错上一步就将粉身碎骨。
不是所有的商人都看到他们的后背,有些围观者看到他们的侧脸,吃惊的嗓音接二连三的出来:”是他,林家的佃农,他经常挑担子进城卖菜,从我铺子外面走,“
接下来又有人认出第二个走上台阶的人,他是林家商铺里的伙计,还是小伙计的那种。
这也就不奇怪这两个人穿着绸衣裳,看着体面却走出如履薄冰的小碎步。
围观者的脸色起起伏伏的变化着,有的青一阵红一阵,有的尴尬完了又紧接着讪笑不止。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像邱老板就差点爆笑,他清清嗓子就开始哈哈:“列位,哈哈,这是伯夫人给大家伙儿难看呢,哈哈,谁叫上回都不识抬举呢,哈哈......”
按理说商人们的嘴上功夫都不错,围观的人从老板的到伙计,其它的闲人不算,也有百人出去,这中间总会有个听不得嘲笑而还嘴的,可是邱老板的话砸中他们的心窝,商人们都认为邱老板说的在理,承平伯夫人宁可让佃农和伙计扮成商行也不愿意邀请全城的商行,偏偏又把消息送到全城的商行,这就是报复上回商会的无人问津。
他们中有人叹气:“唉,其实上回我来坐坐也没什么,”
邱老板倏的想起,这事儿不对啊,上回的林家商会他有到场,这次怎么就没有他的请帖呢?光想想大家进不去,他大摇大摆的走上台阶,在写着“承平伯府”字样的匾额下面回头招手,这气派就足够一辈子使的。
“老文,你想起来没有,没有咱们的请帖不合情理,咱们和管家再聊几句?”
他这样说着,听不到有人回话,回头看时,见到身边空空,只有街道的秋雨不甘寂寞的下着,再就是络绎不绝往这里来看热闹的闲人。
邱老板嘀咕:“年纪也不小了,不会掉下去吧?”
去看,还是不去看,一闪也就过去,下一刻邱老板就被最新走上承平伯府台阶的人吸引,好嘛,承平伯府今天存心较真,走来的十几个人面容粗糙,神情憨厚,哪怕没有人认得他们,也能从神情里看出这是佃农。
商人们不再怎么着恼,反而觉得有笑话可看,商会上出现这样的商行,他们能买什么,又能卖什么,承平伯府这是准备闹笑话,有的商人摇头好笑着,相约着离开:“回家睡吧,明早还要看铺子。”
也有的人认为伯爵府第不可能一次一次的出笑话,他们已经来到这里,不如多等一个时辰看看是什么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