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承平伯夫人那里暂时得不到晋王梁仁的支持,林鹏从安全上考虑还是跑单帮的好,哪怕带上侯三也是个人精鬼乱,表兄弟逃命也好、丢人也好,都没有其它的牵挂。
这就是他犹豫着带上土财主们的原因。
老孙赶来,悬在林鹏心里的大石落下地面,带上三个土财主的好处瞬间凸显,这三位随时掏得出来大钱,这是个好事情。
火堆旁边重新坐下,林鹏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招手聚拢大家,侯三见到这一幕以为林鹏想开,也是咧着嘴过来,五个人聚精会神的拿地面当地图,城池、盐商等等展开,到最后周大贝瞪着眼、李元宝张着嘴、姚福星吸着鼻子,发出同样的疑问:“林老板,对西咸你知道的相当清楚。”
林鹏神秘而有得色的一笑,那是当然,这些私盐世家里的不和,家族的矛盾,都由承平伯夫人提供,那还能假吗?
做生意有赚也有亏,亡命之旅对这里的五个人构不成深刻的伤痕,火旺旺的烧着,他们热烈的讨论着,在开春后回家备货以前还有的日子里,让这一回西咸之行没有白来。
......
奚大夫人不知道别人家的主妇怎么过正月,自从出嫁,她每年的正月扳着手指数日期。
她的婆婆奚老夫人自从生下奚端秀,常年病卧在床,稚气未脱的江氏进门就当家,在别人的羡慕里悄悄咽下自己的泪水,认真来说她就没有在奚家悠闲的度过任何一个年节,密密麻麻箭矢般的亲戚有时令她记忆全失,认得这位就忘记那位,需要在侍候人的提醒之下重拾旧日有过的联络。
“老太太来拜年。”
江氏手捧着茶碗目瞪口呆,问进来的通房灵鹊:“刚送走两个房头的老太太,哪里又来一位老太太?”
灵鹊笑道:“您想啊,咱们家的房头不比官家的差。”
江氏晕晕沉沉中抽出一丝清明,面容微微失色,不情愿的道:“是婉姑母的亲娘老太太?没事就让我好好照看十五姑娘,别拿没娘的女儿不当一回情的那个?”
“可不就是她。”灵鹊陪笑:“她今年又拖家带口的来了,比去年还要齐全,爷们媳妇、女儿姑爷,比吃团圆饭还热闹。”
江氏听完反而定心,她微微笑着:“她房头的爷们和姑爷如今在书房?”
“是呢。”
江氏起身往里,经常侍候她的人知道这是换大衣裳郑重的待客,不敢怠慢的跟进去为江氏换装一新,江氏趁着收拾的功夫取出汤妈妈新送来的信又看一遍,虽然克制自己也笑得扬眉吐气。
婉姑母和她的亲娘老太太是奚家大林子里永远唱不合调的鸟儿,江氏没有收到奚端秀求援的信件,而奚端秀不可能不求援,最有可能收信的就是婉姑母和她的亲娘老太太。
猜得到对方来说什么,揣着对策会客永远不愁,江氏前往的路上甚至笑吟吟吩咐灵鹊:“书房里看看大老爷动静,要是他发脾气,嗯?”她出神的想想:“这不可能,这是正月里,要是大老爷不发脾气,”江氏又犯愁:“把他气闷住可怎么好。”
“火盆减炭。”
奚重固示意小厮走到身边换茶,低声告诉他,胸口的沉闷感让他有沙场百万的重压,客人们说的每一个字增加这份重压。
小厮露出为难的神色垂手:“再减就要熄灭,不如撤去火盆。”他明白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可他不能明说撵走客人,他的主人领将军之职,最烦的就是听家长里短,特别谈论这家长里短的人平时没有表现出才能,让人无法在他每每啰嗦的时候报以耐心。
奚重固摆摆手,小厮默默退后,望着主人拧着眉头继续听,小厮和江氏不谋而合的报以同情。
对面坐的客人,婉姑母的丈夫、婉姑母的两个哥哥,还有奚端秀亲笔写的求援信,这造成三个爷们没完没了的说着,仿佛逼出奚重固的回话才肯罢休。
奚重固食而无味的嚼着茶叶,大口喝着滚烫的茶水,直到舌头麻木的失去味觉,脑袋在汗水里不再沉重,他的眼神恢复彪悍,客人们的语声顿上一顿,婉姑母的丈夫甚至流露一刹那的噤若寒蝉,这位,是奚重固。
“你们的意思,和妹妹的意思,我都听明白,这样说吧,别说晋王和承平伯夫人没有私情,就算有,我只会去信晋王殿下,他还认得我这舅兄,就不能交出承平伯夫人。”
奚重固掷地有声的话里,客人们开始冒汗水,寒浸浸的像院内的飞雪化水,在他们吞吞吐吐的震惊里层层冒出。
“这这这......重固你怎么判定他们的清白,平民们一飞冲天必须有个理由,”
奚重固沉声问道:“那你们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清白呢?”轻蔑的向书信一瞄:“端秀的信不能当证据。”
“可她是你的亲妹妹,老夫人离世前当着亲戚们交待给你好好照顾的妹妹.......”
奚重固打断他:“所以我为她定亲晋王,是如今家中第一贵人!”说完立即起身,以命令的口吻看向客人们,奚端秀称为婉姑母和叔父的人,也是奚重固的长辈,不过奚重固在奚家言出必行。
“跟我来!”
三个人乖乖的跟在后面。
江氏笑容满面的听着婉姑母和她的亲娘老太太大放厥词,脑海里早就出神的嘀咕,又开始了,十五姑娘没出嫁的时候这位老太太俨然庇护孤女,问题兄嫂都在哪能轮得到她,十五姑娘出嫁后这位老太太还是没丢下庇护的脸面,今天她庇护的主题是十五姑娘不能与别人分宠。
江氏不由得好笑,都说她厉害,她房里姬妾如云,庆王殿下、太子殿下、周王殿下等等,身边都有出名的姬妾,晋王府里为什么不能有呢?
正对付着客人,看着丫头频频的倒香茶,喝的多也就告辞,外面回一声大老爷和本家爷们来到,奚重固带着婉姑母的丈夫和哥哥大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