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出酒坛,又叹完气后,高劲往后一个仰倒,双手先扶地,躺倒在一块大石头上面,这天气暮春将尽,初夏随至,是个很好的看山看风季节,高劲一行四个人坐在这边城的高处之上,喝着酒,醺醺醉,应该极快活的,却有三个人面带颓废。
真正享受风景和美酒的只有一个,就是蔡谦御史,这位是在南兴红街经过训练的人,酒量不是一般的好,抱着个大酒葫芦痛快的喝着,蔡谦唱起小曲儿来。
高劲、关谋和江越双耳捂耳朵:“哪里来的驴叫,别唱了,大人,我们心里烦呢。”
“我当然知道你们心里烦,可是我心里快活,你们心里烦与我心里快活冲撞吗?我心里快活的很呐,咿呀呀......”蔡谦又哼唱起来,虽说嗓音小些,可到底还在这个范围之内,在高劲、关谋和江越三个人耳朵里闹腾。
他们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春天向阳的草地上滚起来比地毯还好,他们就滚啊滚,再就嘟囔:“我们知道办错了,你别唱了,可恨的蔡大人......”
可恨的蔡大人就哼的更来劲儿,他也确实有快活的本钱。
从去年把江越和关谋带在身边,他们在冬天和前来回话的高劲会合,整个冬天和直到今天的春天里,他们在西昌的边城行走,看到无人过问的老兵在走私中赢利养家,也摸过偏僻哨兵缺东少西的兵器,走私贩子从这里经过,会把兵器给他们补齐。
而这些并不能怪周王,层层克扣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哪怕本朝有非常之多的巡查御史也无法解决。
可恨的蔡大人还带着他们关注一下京城分配给诸王的盐铁铜等配额,再关注一下诸边城的战役次数和需要份额,三个年青的御史就开始天天醉,他们不再追着张汇青怎么死和死没死不放。
一时接受不了现实而逃避的人,他们并不是第一、第二和第三,不过痛苦起来呢,和第一、第二、第三没有两样。
“我的酒呢?”
蔡大人喝酒的时候,小曲子停止,江越从魔音中醒来,第一时间也是寻找他的酒葫芦,拔掉塞子向天举杯:“大,大人,以后你说查哪里,我们就查哪里,听你的。”
蔡大人一手支肘,一手扶着酒葫芦别倒,也是口吐酒意:“我在这里,傻子,我不会飞。”
关谋听见,就把他的酒葫芦对地,酒洗了洗蔡大人的脸,和蔡大人退开后的草地。
高劲又对着山下叹气,其实他是向着山风吹脑袋,他觉得风吹着人就清爽,其实他并不求清醒,不过他再次看到车队遥远时,摇摇晃晃回身:“听听,我说,咱们是什么官儿?”
“御史啊,你喝多了,小高。”
“御史,看着一大队的商人走这不太平的路,咱们是不是提一声儿?”高劲指向蓝天白云下的车队,小的似蚂蚁黑点。
关谋来看看,摇头道:“不成不成,从今往后啊,咱们办实事,办规矩内的事,出边城即出国门,咱们不是官儿,咱们管不着,”
他再次高举酒葫芦洒向蔡谦:“大人,卑职请请,请那个命,”
“我不算命。”蔡谦一本正经的陪他们胡扯。
“请,请那个那个命,就那个命,咱们酒醉后以后干什么活?”关谋竭力想把舌头撸直,却偏偏弯的慌。
蔡谦前看后看,又左看右看,一眼盯着车队:“咱们去帮个忙吧,这里的路通向强盗窝,这里的边城被强盗屡屡袭击才这么穷,周王倒是想管,可他的大兵一到,强盗就退走,敌进我退,这群强盗可恶的很,好歹是本国的商队,咱们去帮个忙。”
江越举手:“我有一个问题,他们要不是本国的商队呢?”
蔡谦一巴掌拍他脑袋上:“那就不管他们,你去还是不去?”
“我去。”江越乖乖的低脑袋,低声的答应。
高劲来了精神:“成,那那,那咱们先睡饱了。”推开酒葫芦,就在这和风之下进入梦乡。
关谋如此,江越也如此,独蔡谦没事人一样揉揉眼睛走下山,他有两个随从守在这里负责警戒,也负责送酒,蔡谦道:“刚才谁打的手势,你看清了吗?”
“看清,那是承平伯府的人。”
蔡大人在众人眼里独来独往,其实他是有随从的,他在南兴红街呆着,随从们在大街小巷收集趣闻,否则光凭他一个人记不得许多的人。
山看平地一条线,其实下山要半天,蔡谦又问:“他们走了几天?”
“咱们现在追上,隔开有两天的路。”
蔡谦瞄瞄山上,那里还有三个醉鬼,他牵过一匹马:“你们守着,带他们随后跟来,我先跟去看看。”
他一个人时常的行走各处,随从们起的作用,有时候是断后,有时候后勤补给,有时候是声东击西的查案子记人头,两个随从检查马上食水补齐,欠身送他。
蔡谦向着承平伯夫人的车队追啊追,他是个警觉的人,有时候他天生应该当御史,对事物别人模糊,他有异常敏锐的思维灵感,他反对高劲等人查承平伯府和晋王走私,可是他自己了如指掌他从不介意。
有时候蔡谦会拍着自己的肚腹道:“这里面装的要是全倒在公文上面,全国可以大乱。”
哦,四个醉鬼御史直到今天也没有被发现,因为这一队的上官就是蔡大人,他时不时的有公文报告回京,京里发现不了他们从冬天到春天都在沮丧,当然蔡大人是个例外,他不沮丧,他在趁机喝酒。
丁乌全在京城,也可以帮他们遮挡。
......
半个月后,承平伯夫人站在西咸的边城外面仰望,随时准备进城,她现在又同一个名叫草姑的小姑娘交上朋友,而她庞大的车队分成几路,有的继续前行,如果有人追她的话,现在也应该还在路上。
她不是逃难的,她是创建自己新生活的人,鲁王梁廓这笔债,她没打算放过。
路上有收到林鹏的信,这信到南兴又送来,他们五个人二月里就到西咸,像是有一些人家可以接触,离开南兴,伯夫人就没法再使用莫斗,这走私贩子忠心的是晋王殿下,她不敢再用他而暴露位置。
“走吧。”
草姑欢快的招手:“进城呢,我爹贩盐去,娘子你家也是吧?”
“是啊,我家也贩盐去。”
承平伯夫人和她在城里分手,再次发现她离开是对的,她在路上认识好些大小姑娘们,大家谈谈说说的,见到百家生活。
花姑的爹嗜赌成性,带她出边城卖掉,伯夫人救下花姑,按花姑说的,送给她的姨妈家;还认识张姑、赵姑、田姑等等,有的家境欢乐,有的烦恼丛生,伯夫人能羡慕的就羡慕一回,能帮忙的就帮忙一回,离开也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