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路非烟语气淡淡,平静的目光里无喜无悲。
疏勒王打开从柜子的暗门,从中取出一幅卷轴来递给她:“打开看看吧!”
卷轴的纸页已经微微有些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保存得还算是完好,看得出来,卷轴的主人格外爱惜这幅画。
路非烟蹙了蹙眉,随着卷轴的慢慢展开,一个容貌绝美的蓝衣女子渐渐映入眼帘,或许是因为孪生姐妹的关系,画上女子的容貌和记忆里的师父并无什么太多不同。
但同样地,只需一眼她就知道,这个画中人并非她的师父,原因无他,师父的眼神永远是坚定而明亮的,而这画中的女子眼神里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迷雾似的,令人看不真切。
“这画上的人就是你的母亲了。”此时此刻,疏勒王浑浊阴翳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怀念的东西,这幅画是三十年前所画,那个时候的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迷住了,从此以后,眼里便再也看不到别人。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当年的模样,而自己却早已面目全非……
路非烟冷眼看着这画中人,人都说母子连心,可不知何故,当自己看着她的画像时,心中竟无半点波澜,而看着疏勒王感慨万千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爱了她一生,也困了她一生,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抓住。”疏勒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剩下满目疮痍。
路非烟皱了皱眉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后悔么?”
“后悔?”疏勒王神情似是有些怔忡,旋即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她在我身边待了整整二十年,又为我生下了阿楚,这就够了,够了……”
“即便她恨你?”路非烟问道。
“恨?她自然是恨我的。”疏勒王蓦然笑了笑,略显苍老的声音幽幽说道:“只是当一个人求而不得时,恨,也是一种藉慰。”
“可你这一生真的过得开心吗?”路非烟不禁拧眉,坦白说,她其实很难理解他的这种镌刻在骨子里的偏执,就因为他的求而不得,毁掉了三个人的人生,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深爱,那她实在是无话可说。
听见她的问题,疏勒王神情不由一怔,眼中甚至有一瞬间的茫然。
开心吗?似乎也不尽然。如今细细想来,将她困在身边的这些年里,刚开始时两个人之间还会有一些争吵,可到了后来,就连争吵都没有了,更多的是冷然和漠视。
记忆里,她脸上的笑容似乎一直停留在二十年前……
其实,路非烟问出这个问题也并非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他的这种偏执罢了。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她道:“这几天我就要回京了,今日便算作是告别吧,王上保重!”说着便要告退离去。
“等等!”疏勒王突然叫住了她,指着那幅卷轴说道:“这幅画留给你吧,权且做个念想。”
路非烟却是微微一笑,拒绝了他的好意:“还是王上自己留着吧,我想……我大概用不上它。”
闻言,疏勒王不禁深深看了她一眼,末了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要,那我也就不勉强了。路上小心,走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还有,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来温宿看看阿楚,也,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