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举兵谋反,所图的无非就是仇和权二字,既然夙千栩是死在你的人手中,那么自然不存在什么替他报仇,而庄妃,宫变那晚你的人就在现场,她做了什么你应该心里清楚,为她报仇雪恨更是说不通。”
“至于权,说实话,和你认识这么久,我并不觉得你是一个热衷于权势的人。”这也是她一直都想不通的地方,夙千珩做这一切到底是图什么?
闻言,夙千珩只是笑望着她,答非所问:“祁辰,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此生能够与你相交,我真的很庆幸。”
祁辰拧了拧眉,没说话。
夙千珩眉宇间浮起一抹平和宁静的笑意,目光随和中又带有几分淡淡的自嘲:“你知道吗?当一个人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精心编制的谎言中,那么他绝不会想到去怀疑周围的一切。”
“他会一直自以为是地做着他自认为正确的事,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那些长期以来灌输在自己脑子里的仇恨与正义,原来都是一场漂亮的骗局。”
“所有的坚持和努力到头来却只换得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无岸。”
“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其实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会这样觉得,说是造化弄人也好,命运无情也罢,但那又怎么样呢?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弥补的机会,也不不是所有人都有回头的可能。”
从他决意要杀了乔家所有人灭口的那一刻,他便亲手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从此以后,步步都是万劫不复的幽暗深渊。
听到这里,祁辰突然陷入了沉默,心中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想,人这一生总会遇到很多的选择,有的选择无关痛痒,但有的选择至关重要,因为一旦行差踏错,从此以后,命运的轨迹便会渐行渐远,咫尺天涯……
旁边的夙千离却是轻嗤一声,一针见血道:“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夙千珩,你不是没有选择的机会,只是在那个时候,你选择了听信庄明轩。”
夙千珩微微一怔,旋即点头道:“你说得对,或者,连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将凉薄与冷漠刻进了骨子里的人。”若非如此,他当时如何能对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乔家下得去手?
“我本该去同他们当面谢罪的,可惜,时间来不及了。”夙千珩看了一眼旁边架子上的刻漏,神情中似遗憾,又似释然。
“祁辰,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能不能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祁辰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拒绝他:“……你说。”
只见他微微垂下眸子,目光眷恋地注视着面前的云竹,似是要将它的模样深深刻进脑海中,永不忘却。
半晌方听得他开口道:“帮我照顾好它吧,如今我身边大概也只有它还算干净了。”
祁辰眉心紧蹙:“你……”
话未出口便见夙千珩口中突然溢出一抹暗红的血色,然他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既然是我一手铸成的错,自该以命相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