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县令满头大汗,他只是个县令,这辈子说不上善良,也暗戳戳收过一些贿赂,可他对天发誓自己是个好人。
一个好人为啥要承受如此沉重的压力?
于是县令果断叫来差役,将所有告状的百姓和状纸当场移送刑部。
好人应该长命,长命的秘诀就是,自己担不起的事最好别沾。
案子在当天被移交给刑部,万年县令可谓雷厉风行。
刑部官员接到案子后,顿时冷汗都下来了。官员们首先在刑部大堂内痛骂了万年县令小半个时辰,县令祖宗十八代无一遗漏,全被刑部官员们亲切问候到了。
兹事体大,刑部官员们也不敢接,于是案子被送上刑部尚书刘祥道的桌案上。
刘祥道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状纸,还有刑部大堂外密密麻麻告状的百姓,刘祥道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
拍案而起,四顾茫然。刘祥道是刑部尚书,他想甩锅已经没人能接了。
事情太大,这已不是简单的刑案,景教在大唐的地位仅此于佛道两教,甚至朝中许多官员都是景教的信徒。
刘祥道兜不住,这么多人在同一时间告景教诸多罪状,很显然是背后有人指使,而且指使者的身份必然不低,更不惧刑部严查,人家敢做就不怕查。
怎么办?机智的刘祥道立马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第二天朝会,刘祥道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民间百姓状告景教的事捅到了朝堂金殿上。
谁说刑部尚书不能甩锅?君臣这不每天还要开会吗。
在满朝文武面前,刘祥道面无表情如实将事情说出来后,不由暗暗松了口气,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老夫真是个老机灵鬼呢。
昨日陆敦信已在朝会上公然参劾景教,被李治轻飘飘地按下。
今日刘祥道又把景教顶到了风口浪尖,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站在朝班里默不出声。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道法高深修炼多年的老狐狸,他们已闻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在阴谋没有显露原形前,但凡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表态。
所有朝臣的目光都望向李治。
李治则一脸惊愕,接着如同曹贼般仰天大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景教布教存善,教化世人,怎会做出如此恶行?不可能!”李治一脸轻松地摇头:“定是有恶人故意污蔑景教,坏景教清誉,刘尚书莫理会便是。”
李治这副纵容枉法的嘴脸,终于激怒了朝班中的一个人。
刘仁轨一脸不爽地站了出来,怒道:“事情没查清以前,陛下怎可妄作结论?景教也是人掌管的,是人就有可能做出不法之事,陛下若轻言不理,受害的百姓何以置之?陛下此举,非明君所为也!”
李治一愣,然后尴尬地笑了笑:“刘侍中所言,呃,有理。”
“既然有人告状,而且闹到了金殿之上,确实应该查一查。”
说着李治脸色冷了下来,沉声道:“着右相许敬宗,刑部尚书刘祥道,及有司缉查此案,查实后奏于朕。”
许敬宗缓缓走出朝班领旨,接着又笑道:“陛下,既然景教涉案,臣请旨将掌教杨树恩圈禁于宅,待此案查实后再做定论。”
李治严肃地道:“朕相信杨树恩是无辜的,但景教既然涉案,也该一视同仁,准许右相所请,着万年县颁安民告示,杨树恩非罪也,只是配合刑部办案,让信徒们不必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