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迦逸多终究是异国人,他没有经历过中原朝代的官场争斗。
如果他经历了,一定不会这么大意,自以为得到皇帝的赏识就没人敢动他。
岂不知皇帝的赏识只是空中楼阁,将身家性命全部押在皇帝的信任上,无疑是非常愚蠢的。
想在大唐当官,同时还想活到寿终正寝,除了皇帝的赏识之外,你最好还要有点别的东西,比如守望相助的同僚,不可或缺的独特本事,或是连皇帝都不得不顾忌的人脉关系等等。
你很会打吗?会打有个屁用,出来混要有势力,要有背景……
卢迦逸多只是个骗子,一个人混到当骗子了,说明他除了骗术以外,基本没别的能力,否则不会吃上这碗断头饭。
骗子当了官儿,也不过是个当了官的骗子。他的官场经验基本是空白,更不知朝堂的凶险。
尤其是当李钦载已对他生了杀心之后,卢迦逸多的结局基本无法改变了。
简单布一个局,他便轻易入了套。
今日,李钦载便是来收网的。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不该活着的人,也该上路了。
天刚蒙蒙亮,李钦载和部曲们已出了安化门,出城门再行十里,路便有一片不大的山林。
李钦载领着部曲们进了山林里,静静地等待着。
道路很安静,前后数里无人通行,树梢上不时传来乌鸦凄厉的哀鸣,像提前奏响的安魂曲。
两百余人骑在马上,没发出一丝动静。
李钦载没有披戴铠甲,只穿着寻常的便袍,身上披了一件熊皮大氅,将他瘦弱的身躯裹紧。
不知等了多久,李钦载微绝不耐,扭头皱眉道:“消息准确么?那货该不会从别的城门跑了吧?”
旁边的冯肃挺起胸膛指天发誓:“百骑司的探子盯得死死的,一步都不离,馆驿出了事后,卢迦逸多带着随从从后门跑了,从半夜到天亮,一直躲在西市一家胡人开的商铺内……”
“百骑司的探子在商铺的四个方向都布下了眼线,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看天色,卢迦逸多约莫要等到天大亮后城门打开,他们就会仓惶逃出城,按路线算,唯有南边的安化门是他必经之路,五少郎安心再等一会儿。”
李钦载叹了口气,道:“若不是要等陛下的旨意,我在长安城就能弄死他了,何必辛苦跑到城外设伏,也不知刘仁轨他们进宫把事办妥没有……”
冯肃咧嘴笑道:“五少郎算无遗策,刘仁轨若将证据摆到陛下面前,陛下不杀人才怪,居然敢骗到大唐天子头上,诛九族都不冤。”
李钦载冷着脸道:“若陛下的旨意未至,而卢迦逸多已出逃城外,咱们遇到后先别杀人,圈住他们再说,等陛下的旨意到了,你们再动手。”
冯肃应是,随即好奇地道:“陛下会下旨杀了卢迦逸多吗?都不经过刑部审问了?”
李钦载冷冷道:“对陛下来说,这是多光彩的事?重要的不是卢迦逸多犯了多少罪,而是先灭口,保住天家的威信,否则刑部一审,陛下被骗子骗得团团转的事公之于众,陛下的脸往哪儿搁?”
“所以我能断定,陛下不会留活口的,卢迦逸多必须死,而且最好死得稀碎,阎王都拼不齐的那种。”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李钦载目光一凝,坐在马背上直起了身子望向城门方向。
冯肃兴奋地道:“不知是卢迦逸多和随从们先来,还是陛下的旨意先来……”
李钦载盯着冯肃那双愚蠢的眼睛,缓缓道:“你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愚蠢,还是故作愚蠢?”
冯肃愕然:“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