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依旧低着声音,反问东瑗:“奶奶,其实您也能猜到二爷房里为何只有蕙姐儿一人吧?”
东瑗微愣。她嫁进门半年多,对二奶奶葛氏的脾气已经有些了解。
东瑗是镇显侯府的嫡女,又是御赐的柔嘉郡主。虽然空有郡主的名号,没有封地与府邸,可总归是圣旨上所说的“同亲王女”。
在盛家,她是世子爷盛修颐的嫡妻,虽是续弦,却也比二爷盛修海的嫡妻葛氏尊贵。
倘若葛氏有点见识,绝对不会给东瑗找茬。
可是从东瑗进门第一天开始,葛氏就不停寻事。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关痛痒。
后来东瑗打听,方知晓盛夫人从前管家,总是带着二奶奶葛氏,让她帮衬一把。
东瑗进门后,二奶奶似乎是很怕东瑗占了她的位置。
她却忘记了,东瑗才是宗族长媳,是盛昌侯府世子爷的嫡妻,未来的盛昌侯夫人。
盛昌侯府,管家的大权迟早是东瑗的。
二奶奶的担心与挑衅,毫无意义,只会令她在婆婆面前失了贤惠。
而二奶奶担心的事尚未发生,东瑗就怀了身孕。
这样,盛夫人更加不可能让东瑗取代二奶奶帮衬管家了。
二奶奶这才消停些,对东瑗也少了那份刻薄。
她这样害怕失去地位,这样见识浅陋,怎会在她自己生下儿子之前让妾室怀孕呢?
东瑗听到蔷薇的反问,就换了种问法:“二奶奶为何只有蕙姐儿一人?”
蔷薇道:“二奶奶从前身子不好,生蕙姐儿的时候吃了大亏,只差血崩而亡。如今还偶尔吃药呢。太医说,三五年之内不能有孩子,否则大人孩子都不容易保住。可是快十年了,二奶奶还是不见动静。”
想了想,又道,“二爷的傅姨娘生过一个小姐,八个月夭折了;徐姨娘怀过身子,四个月就小产了……”
东瑗骇然,问蔷薇:“侯爷和夫人都不管?”
这样的事,应该可以猜测到是谁下手吧?
“二爷是通房生的,养在夫人名下。二爷自小就不得侯爷喜欢。夫人虽慈善,到底二爷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喜欢是有的,心里真正的疼爱怕是浅些。将来侯爷百年后,二奶奶和二爷是要分出去单过的。侯爷都不管,夫人岂是那管事的性子?”蔷薇缓缓道。
说的东瑗沉默不语。
上次盛修海与建昭侯府旁枝的小姐袁璞瑛的事,至今没有听到后话。东瑗也不敢贸然去打听。
可是因这件事,她对盛修海的印象不太好。
想起成妇礼上第一次见面时,二爷那阴寒的眸子,东瑗对他就更加保留几分。
内宅里生活,自己都是火中取栗,明哲保身才是最关键的。
从蔷薇说的这几件事看,盛家子嗣单薄,至少跟盛昌侯没有明显的关系,她的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心也该放下来了。
主仆二人在内室说了半晌的话,罗妈妈估摸着她们也说完了,就高声在帘外道:“奶奶,午膳的时辰了……”
东瑗笑了笑,跟蔷薇从内室出来。
橘香犹自不甘心,当着东瑗的面笑拉着蔷薇:“这半日,你跟奶奶说啥了?也说给我们听听……”
蔷薇想了想,面容带着淡笑:“奶奶让我去打听点事,我回奶奶呢。”
东瑗不解看着蔷薇。
罗妈妈和橘红有些惊诧。
橘香也微愣。她不过是调皮性子,随口问着有趣,哪里是真的想知道东瑗的秘密?
“……奶奶让我去打听哪个庙里的求子观音灵验。”蔷薇继续道,“说橘香姐姐嫁到罗姐夫好几个月了,肚子不见动静,奶奶替橘香姐姐着急……”
东瑗等人终于听出蔷薇的打趣之意,皆掩唇失笑。
橘香也反应过来,脸先红透了,追着蔷薇要打:“作死的小蹄子,拿姐姐消遣!”
蔷薇往罗妈妈身后躲,也笑得喘气:“好姐姐,我错了,您饶了我这回……”
橘香哪里肯依?
橘红和罗妈妈又是拦又是劝又是笑,几个人闹作一团。
屋里服侍的大丫鬟夭桃、寻芳和碧秋见她们几个笑闹,也禁不住微笑起来。
东瑗脸上的笑意却淡了几分。
橘红和橘香出嫁在她之前,也快半年了啊。
橘香和橘红的男人虽然也在盛府当差,却都是小差事,级别低,只能住在下人们集体住的倒座里。
只有做到管事,才能分到一处小院,夫妻同住。
橘红和橘香的男人都是单独住在下人房里,有时也回东瑗陪嫁的宅子住。而橘红和橘香就住在东瑗这里。
因为她们皆有差事,每个月也就出去两次,和彼此的丈夫团聚。
光阴瞬息,东瑗都来不及留意,橘香和橘红已经出嫁好几个月了。不能总叫他们夫妻分离,这样太不人道。
想着,她就暗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