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盛昌侯府,盛昌侯父子下了马车。
盛夫人派了丫鬟香橼在门口等盛修颐。
她原本是要亲自迎接盛修颐的,被东瑗倏然生产打断了,去了静摄院。
香橼见他们进府,跟在众管事、小厮身后给他们行礼。
盛昌侯铁青着脸,想做出和善些的表情,仍见凛冽神态。
他在人群里瞥见了盛夫人身边的香橼,就喊了她上前,问道:“怎么不在夫人身边伺候。可有何事?”
香橼忙又给他行礼,道:“大奶奶诞下了位公子,夫人陪着大奶奶呢。今日世子爷回京,三爷进爵,夫人让奴婢到门口迎迎侯爷、伯爷和世子爷。”
盛昌侯冷脸道:“知道了。你回了夫人,我和世子爷有话说,晚夕再回内院。”
香橼屈膝应是。她真的很怕在侯爷面前说话,一副冷冰模样叫人不由透出几个胆惧,大气都不敢喘。
盛昌侯转身就去了外书房。
盛家的外书房有三间,一明两暗。
两间暗书房,一间是盛修颐的,一间是盛昌侯的。
盛昌侯的暗书房是他接见清客幕僚的地方,商议机敏大事;而盛修颐的暗室,多半是他宿歇之处。
进了书房,盛昌侯就把盛修颐和盛修沐喊进了他的暗室。
推开最西北角摆着古董瓷器的槅扇子,就缓缓移动出一闪与墙壁颜色毫无差别的门。
父子三人进了暗室,门有缓缓合上。
跟着盛昌侯的小厮门口守住。
暗室后面就是盛府的一处水中亭阁,窗前种满了荷叶。临窗一张大炕,立着两对弹墨大引枕,玄墨色炕几,摆了整套的茶具。
对面一架一人高的书槅,整整齐齐码着盛昌侯的书。
书案上笔架树立。
推了窗,能看见远处的凉亭,闻到初春桃蕊的幽香。
盛昌侯早已顾不得骂盛修颐推辞三品侍郎官职之事,开门见山就说对东瑗和那孩子的处理法子:“……孩子留下来,将来总有机会送进去;那个女人,坐完月子先送到天龙寺,宫里自然会有人接她。”
盛修沐听着父亲的话,本想颔首,却见盛修颐表情清冷平常,他的赞同就保留了几分。
“大哥,你说呢?”他问盛修颐。
盛修颐沉默了良久,对盛昌侯道:“爹爹,方才我和三弟在马车上说话,三弟说皇上这些日子时常去咱们家贵妃娘娘的宫里,可是真的?”
盛昌侯正等着他说话,等了半晌却听到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火就冒了上来:“管好你房里的事,再说旁人!贵妃娘娘那里有我和沐哥儿。”
盛修颐心里已经有数,道:“送走她和孩子,我无异议。爹爹和薛老侯爷商议着办吧。”
说着,起身要出暗室。
盛昌侯对他这般很是不满,却听到了他同意之语,也顾不上追究,只是喊住他:“这件事,切不可让你娘知道了。”
他说的是东瑗与元昌帝珠胎暗结之事。
盛夫人很喜欢东瑗,若她知道了,定是一番伤心失望。盛昌侯不想让盛夫人太难过。
过几日送走薛氏的时候,再把实情告诉她不迟。
盛修颐道是,转身出了暗室。
盛修沐看了眼盛昌侯,干笑道:“爹爹,您再找人商议如何处置,我先出去了。”
盛昌侯心思都在如何送走东瑗上,心不在焉含混点头。
盛修沐忙跟着盛修颐的步子出去了。
他出了书房,见盛修颐正往内院去,以为盛修颐要回静摄院去看薛氏,忙上前几步拉住了他:“大哥,你要去哪?你别再惹爹爹了。”
倘若父亲听说大哥回了静摄院,怕又是一番责骂,气急攻心了。
盛修颐顿了顿,淡淡笑道:“我一走九个月,回来也该去给娘请安了。”
盛修沐就松了口气,笑道:“我陪你去。”
盛修颐点点头。
兄弟二人并肩回内院,盛修沐越想越觉得他的大哥真是奇怪。倘若是盛修沐的妻子弄出这般丑事,他定是止不住自己的怒焰。而大哥风轻云淡,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般。
他真是隐忍过人。
兄弟二人进了内院,径直去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康妈妈和香橼都在静摄院,只留下香薷在院里看守。
见盛修颐兄弟二人前来,她忙上前行礼,笑道:“世子爷和三爷怎么来这儿了?夫人在大奶奶那里。”
然后又给盛修颐福了福身子,“奴婢恭喜世子爷喜添贵子。”
盛修颐微微笑了笑,进了盛夫人起居宴息处的东次间。
盛修沐担忧看了眼他的背影,也跟了进来。
香薷发觉两位爷不太对劲,顿时不敢再多言。她不知道盛修颐和盛修沐怎么了,索性不说话,免得多说多错,只是吩咐丫鬟给他们上茶,就垂首立在一旁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