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夫人又想起一桩事,对东瑗道:“明日我递帖子进宫,禀娘娘一声,把娘娘从前住的桢园给孩子住吧。那园子精致不说,离你这里又近。他年纪小,丫鬟婆子们再尽心,我料想你也是不放心的。住得近,凡事也离不了你的眼睛,可好?”
东瑗只差起身给盛夫人磕头,忙感激道:“如此最好了!娘,多谢您替我想的周全!”
说着,眼里有些水光。
盛夫人哎哟一声:“这点小事,瞧你!快别这样,月子里不好落泪的。”
东瑗扑哧笑了起来。
盛修颐的目光就变得很柔和。
“那我吩咐人收拾,等孩子满月就搬了过去。”盛夫人笑着,又问东瑗,“孩子管事的妈妈,你想着定谁没有?”
“娘,我这里只有罗妈妈是个老人,其他陪房我不太清楚秉性,不放心给孩子使。您那里倘若有可靠的、知根知底的,赏我一个吧。”东瑗说着,就有些撒娇般。
盛夫人很喜欢她这样不客套,显得亲昵些,笑起来:“我那里的确有几个可靠的。不急不急,还有一个月,慢慢挑。你有了好的,也告诉娘一声。”
东瑗道是。
盛夫人又叮嘱几句,就出去让康妈妈叫了家里管事的婆子们到元阳阁的花厅议事,商议如何大办酒宴,为盛家几个喜事庆贺。
盛夫人甚至亲自给通家之好的夫人、太太奶奶们写请帖,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盛修颐则一直在静摄院,夫妻俩在内室里说着话儿。
孩子醒了,就叫乳娘抱过来逗弄一回。
盛修颐抱着手里,放在东瑗的枕边,夫妻俩争论孩子到底像谁。
东瑗觉得孩子像自己,盛修颐则说孩子像他。
“明明这样小,看不出像谁,怎么像你?”东瑗很不平,她觉得孩子的嘴巴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盛修颐却非说像他。
“既看不出像谁,为何又像你?”盛修颐反问。
东瑗就语噎。
不管谁争赢了,气氛是极好的,两人都很开心。
盛修颐留在静摄院吃了午饭,下午东瑗和孩子都睡了,他就在一旁看书。
直到罗妈妈进来,低声道:“世子爷,来安说有事禀您。”
盛修颐道知道了,放下书走了出来,在东次间见了来安。
“殷先生看了您送的砚台,喜欢极了,说了晚夕请您去琼玉楼吃酒呢。”来安告诉盛修颐。
盛修颐眼睛就亮了起来。
他喊了红莲进来服侍他更衣,又对跟前的蔷薇道:“奶奶醒了告诉一声,我和友人吃酒,怕是早回来不成,歇在外书房。你们照顾好奶奶。”
蔷薇道是。
重新换了天蓝色茧绸直裰的盛修颐,虽脸容黑了些,更添刚阳英气,带着小厮来安就出了静摄院。
琼玉楼是西大街比较繁华的酒楼,而盛修颐也算常客。他刚刚进门,跑堂伙计就迎了他:“盛世子爷,您回京了?如今满京城都在说您的事,说您英勇过人,小的给爷道喜了!”
盛修颐微微颔首,让来安赏了这伙计,问他:“殷先生来了吗?”
“来了来了,等世子爷半日了呢。”伙计接了来安给的赏银,眼睛就笑眯起来,热情请了盛修颐上楼。
一座雅间门口也站了服侍的伙计,见盛修颐过来,也忙行礼。
进了雅座,只见一个穿着青灰色直裰的三旬男子,正独自饮酒,听着清倌唱小曲。
盛修颐进了,他忙放下酒盏,起身作揖:“天和。”
“言之兄。”盛修颐还礼。
两人坐下,伙计们就上了酒菜。
盛修颐亲手给殷言之斟酒,两人说着盛修颐西北之行的话。
吃了一半,盛修颐让那唱曲的清倌出去,又叫来安守在门口,不要让人进来。
殷言之一见这架势,就暗暗留心。
“言之兄,上回你说的那个歌姬,可是真事?”盛修颐低声问殷言之。
殷言之一愣,立马就想起盛修颐说的是哪个歌姬了。
殷言之是个自负华采过人的书生,却久经科举,次次名落孙山,而后他也索性不再参加科考,进了兴平王府,做了清客。
他和盛修颐相识,是缘于五年前元宵节兴平王府的诗会。
殷言之用词刁钻又深邃,在场的公子王孙、清客数十人,真正学问深厚的没有几人,大家看不懂,就纷纷笑殷言之才疏学浅,诗词不通,要罚他的酒。
而后轮到盛修颐作诗,同样用了些刁钻的词句,也被取笑,评为庸作。
而殷言之知道盛修颐诗句中的讽刺,盛修颐也懂殷言之词曲中的挖苦,两人渐渐有些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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